眼瞧着姜妤脸都黑了，敛夏止住了嘴，重新说起后面的事情。
“得亏宋大夫当时在府上，说姑娘您是因为太过紧张，骤然放松后才失力跌倒的。”
“二姑娘守了您好久，直至刚才才被人劝着离开了。走之前还提醒奴婢们若是您醒了，一定要去通知她。”
眼瞧着人就要去提醒了，姜妤连忙制止，“算了，她也担惊受怕了一日，既然这会儿已经回去了，那就别再打扰她了。”
房门骤然被推开，姜卿瑶红着眼睛站在门外，“我这么操心是为了谁？若不是我先前……提早未卜先知，恐怕还得被蒙着呢。”
“你可别以为是我在担心你，若不是卫长舒求着我，我才不应下这事呢，费力还不讨好。”
身后的丫鬟愕然，心中腹诽， 明明是二姑娘自己实在担心五姑娘，走到一半便又折转回来。
心里头这么想着，她却全然不敢说一个字。
主子们之间的事情，哪里轮得着她一个做下人的来插嘴。
姜妤连忙求饶，好话一箩筐地说，直至姜卿瑶站在她床前，下一刻眼泪滚滚落下。
吓得她险些跪了，不至于吧，就因为没叫她，这就哭了？
然而，姜卿瑶却直接勾住她的脖子，“你啊你，逞什么能啊。你是幺妹，在你前头还有我和大姐姐呢，再怎么着，也不能由你自己犯这个险啊。”
她哭得眼泪直流，全然没有了先前半分娇气样。
姜妤忍着心中酸涩笑着揶揄她，“二姐姐你也真是的，哭得好丑。”
“我！”姜卿瑶抬起脸，“别以为你是个伤患我就不敢打你啊。”
姜妤举起一只胳膊，“二姐姐既然不心疼我，那就打我吧，只求别把给打伤了。免得宋大夫前来看诊，还要说我呢。”
姜卿瑶的手抬了落，落了抬，终是下不去手，最后只能点点姜妤的脑袋，“你啊。”
“我不管，今晚我就非要跟你睡了，我亲自看着你。”
姜妤惊恐，“不合适吧，二姐姐，我睡觉打呼磨牙抠脚，半夜还喜欢梦游杀人。”
姜卿瑶怔愣，转而怒瞪着她，“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杀人法。”
“二姐姐！”
……
听着房内聒噪吵闹声，姜卿皎驻足在门口。
“姑娘不进去吗？”丫鬟轻声开口。
姜卿皎摇头，又听了一阵这才离开，她这个五妹妹好像确实和上一世不同了。
姜卿皎还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她被囚禁住。那个时候的姜妤挽着贺从洺来看她的笑话，这个向来不起眼，看起来懂事又乖顺的妹妹第一次暴露出真实的样子。
那般猖狂得意，宛若没骨头般倚靠在贺从洺身上，讥笑她犹如落水狗。
那个时候的姜卿皎心中恨意滔天，恨不能当场宰了这对渣男贱女。
她在心中发誓，如果有来世，她一定要让这两人如她这般孤立无援地死去，尸骨无存，死后灵魂再不入轮回。
可是……
姜卿皎克制住心中的怜悯，如同姜妤上一世未曾怜悯她一样。
“回去吧，就当今日没有来过。”
若是这么轻易原谅，如何能对得起上一世姜家死去的那一百七十三口人，如何能对得起死前最后一刻还在为她筹谋的母亲。
她忍着心脏中莫名地钝痛，颇具讽刺地想。
姜卿皎，你还真是贱啊。
*
次日醒来时，姜卿瑶就在榻边看着她，睁眼时她的手还放在她的鼻子下，似乎在确认她死了没。
姜妤有些沉默。
昨日她还觉得姜景山离谱，现如今看来，倒是一种遗传。
“我没死。”姜妤憋着气道。
姜卿瑶傻傻收回手，脸红了一瞬，“瞎说什么傻话，呸呸呸，这种不好的话少说。”
姜妤只得无奈点头。
姜卿瑶这才满意，随即与她一道用饭。
直至早膳过了，宋怀京前来复诊。
他还是一副清正的谪仙样，只有微微压低的眉宇方能看出他不太好的心情。
姜妤有些怵他，人说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
这不能是她查出什么别的症状了吧？
也不能啊，原主身体还算康健，况且那顿鞭子也只是外伤。
姜妤吓得一时唇色都有些发白。
宋怀京觑她一眼，眉头压得更低了。
坏了，连宋怀京这种书中认证的神医都觉得棘手的病症，那得是什么啊。
少说她还得在这儿待个一两年呢。
“宋，宋大夫，我到底怎么了，你便直说吧。”姜妤的话语都带着几分轻颤。
宋怀京收了探脉的手，敛着眉眼，“无碍，近期注意情绪，不要大喜大怒就好。”
“不就是无碍吗，一定能治好的吧……”姜妤已经做好了听到是绝症的消息了，乍然一听无碍还没反应过来。
直至重复几遍，对上宋怀京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才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姜妤没忍住呲个大牙傻乐，然后又被宋怀京一番教训后这才收敛了起来。
看着他收拾着自己的药箱，姜妤还是没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那先前宋大夫为何是那副样子？”
宋怀京收拾的动作一停，转而看向姜妤，“哪样？”
“就是就是。”姜妤张牙舞爪地学着刚才宋怀京的样子，五官全都挤在一团，这般模样看得一旁的药童没忍住笑出来。
直至宋怀京扫他一眼，这才收住笑，只不过肩头还是一耸一耸的。
“就是那样，一副我已经病入膏肓，难以救治的样子。”姜妤道，“实不相瞒，我爹昨日都已经在替我准备灵堂了。”
“我刚都已经想好若真是什么绝症，那我父亲的一番心意倒也不用浪费了。”
也许是知道自己身体没什么问题了，姜妤轻松不少，眉眼间的郁闷全被扫平，少女间的俏皮与灵动尽显。
她本就生得好看，雪色的肌肤晕染一片窗外的日光，眉眼熠熠生辉，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少女娇俏可人，脆生生地对一个人笑时，直让人想将世间一切美好悉数捧到她面前。
宋怀京只感觉自己似乎有一瞬错了拍心跳，待意识到先前在想什么时，却又匆匆别过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