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说的身边朋友是指谁，像他这样在厂处大院长大的子弟，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圈子就已经固定下来，再往后也不必为了交际而付出太多努力。
毕竟脱离了熟悉环境之后再遇到的人，家境不同，学识不同，人生经历也不同，自然三观不合。跟那些人在一起相处太累，倒不如独善其身。
“难得跟你聊这些，这下终于勉强算是熟人了。”
或许是因为刚打完电话心情好的缘故，顾惟省这天的笑特别多：“一直是熟人。”
那时候她心底其实还没放弃，蠢蠢欲动的情愫在每一次听见他对他们关系的肯定时都会忍不住动荡。
直到听说他要回国的消息，她才知道他所有对旁人的温柔，都是来自于大洋彼岸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带给他的期待和爱。
“倒也没什么别的目的，就是想让你也体会体会爱而不得的痛苦而已。”
白夕妍从往事之中收回了思绪，语气更加漠然：“顾惟省，这叫做报应。”
“你从来看不见别人对你的心意，根本不知道被你无视的我们有多痛苦，所以你是自作孽，活该！”
“说完了？”
顾惟省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这女人方才狂妄的笑声实在太吵。
“还是感谢你，至少没让我忘记她。”
他的冷静深深刺痛了白夕妍，她几乎是立刻红了眼，死死咬着下唇看向他。
只要他没忘，就不算痛苦。
如果是他用别人来代替了和她之间所有的回忆，顾惟省根本不敢往下想。
她会有多伤心，又会如何面对他。
说不定最后的结果还是跟着穆义跑了，两人一辈子就这么错过。
那才称得上是报应。
“老马特。”
美国人的前后辈之间并不存在称呼上十分森严的规矩，老达伦尔先生对顾惟省有恩，可两人却也同样是关系极好的忘年之交，所以两人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是姓名相称。
听见顾惟省开口，老达伦尔先生立刻应了声。
“我会回旧金山。”
顾惟省笑看向他，将所有条件全部开诚布公地列出来：“升职和绿卡就不必了，唯一的要求，我不会和cynthia共事。”
老达伦尔先生非常委屈：“带着天涯一起回去也不要升职和绿卡吗？”
“不用。”
顾惟省苦笑：“现在应该也不会一起走了。”
“更何况，”当年他放弃达伦尔总部首席的职位时，遇天涯是主要原因，但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着这句话：“我是中国人。”
老达伦尔先生是很典型的美国人，他比谁都要热爱和看重自己国家，也尊重世界上所有不同的文化。
他理解每一份爱国主义热情背后的执念，在听见顾惟省这句话后，终是也不再开口劝说，企图改变他的选择。
老达伦尔先生从第一眼见到顾惟省的那时开始就很欣赏他。
这个青年人有着超出同龄人太多的理智和成熟，做事雷厉风行却又留有余地，为人处世的态度也和大多数他了解到的亚洲人不同。
那些亚洲人用尽全力将半数人生投注在大洋彼岸陌生的国度与环境之中，与自己的同族竞争厮杀，头破血流，不过是为了一张能够永久居住在异国他乡的绿卡。
老达伦尔先生并不理解，这世上哪里能有地方比得上自己的祖国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