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心里也有点矛盾呢？”李向前心里暗自苦笑。他既希望女儿能少闹一点，又不想让她太早成熟，少了那种童真的天性。他的眼睛落在女儿的脸上，小小的脸蛋上挂着一抹笑意，似乎做了个好梦。他心里忽然软了一块，觉得这孩子再闹腾，也是值得疼爱的。
“向前，别多想了。”柳翠娥看着他的脸色，轻声说道，“女儿还小，现在闹腾是正常的。只要咱们夫妻俩同心协力，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她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父母的辛苦。”
李向前点了点头，可心里并不完全轻松。他明白翠娥说得对，可这个“安稳的家”却不是那么容易维系的。家里的开销像是个无底洞，每个月挣的那点钱，还没到月底就所剩无几。他看着柳翠娥那双被劳作磨得粗糙的手，心里一阵酸楚。
“翠娥，等过几年，我再想办法多挣点钱，让你和孩子过得好一点。”他说得有些底气不足，像是在安慰妻子，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柳翠娥轻轻一笑，眼里透着温柔：“咱家现在的日子虽然不宽裕，但有吃有穿就已经不错了。我没想过要多好的日子，只要一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李向前听了这话，心里却不是滋味。他总觉得，男人就该让家人过得好一些，而不是满足于眼前的困窘。他看着柳翠娥的脸，发现她脸上的细纹比以前多了许多，心里越发觉得愧疚。
“翠娥，辛苦你了。”他低声说道。
柳翠娥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些干嘛？一家人，谁不辛苦呢？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明天你还得去工地呢。”
李向前点了点头，可他并没有立刻回屋，而是继续坐在椅子上，望着星空出神。他想起白天在地里帮那位老大爷的事，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些安慰。他想，虽然生活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可只要还能帮到别人，只要还能为家人做点什么，他的人生就不会白白浪费。
李向前最近的日子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靠在工地的水泥柱子旁，低头看着满是泥巴的鞋面，心里堵得慌。明明觉得自己什么坏事都没干，怎么就像撞了邪一样，事事不顺呢？
一连几天，他不是被工头骂，就是手里的工具突然坏掉，影响了活儿的进度。这还不算，昨晚他好不容易赶着点儿买了点肉回家，想着给柳翠娥和女儿加加餐，结果竟然忘记关火，肉直接烧糊了。柳翠娥虽然嘴上没埋怨，但那眼神里透出的疲惫和失望，让他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李向前拿起毛巾擦了把脸，闷闷地自言自语。他从不信什么运气之类的事，可最近的接连倒霉却让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老天爷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身旁的工友刘二狗靠过来，递给他一支烟，笑着说道：“向前，瞅你这脸色，又被工头骂了？”
李向前摆摆手，接过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别提了，这日子啊，简直就跟老鼠掉进油瓶里，怎么翻腾都出不来。”
刘二狗哈哈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咱们这干活的，哪天不被骂啊？想开点，不就图个日子过得下去嘛。”
李向前没接话，烟雾缭绕间，他的眼神飘向远处。他不是没想开，而是觉得，这种霉运就像是根针，一点一点地扎进他的骨头里，时间久了，他怕是连骨头都得碎。
吃饭的时候，工地的大锅饭稀得能照出人影，菜里夹生的米粒几乎成了家常便饭。李向前捧着碗，舀了几口，还是吃不下去。他的肚子虽然饿，可这饭吃进嘴里，味同嚼蜡，让人心里发虚。
“你不吃？”刘二狗端着碗坐到他旁边，低头扒拉着饭，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
李向前摇了摇头，把碗放到一边：“吃不下，最近胃口不好。”
刘二狗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胃口不好还能省粮食，挺好的啊。再说了，这破饭，能不吃也算福气。咱们工地这饭啊，要不是为了省钱，谁愿意吃？”
李向前听着他的话，心里却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不是吃不下，而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家里那一大一小。柳翠娥每日里辛苦操持着家务，女儿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自己却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给不了她们。他攥紧了拳头，眼神里闪过一抹挣扎和愧疚。
“向前，你没事吧？”刘二狗发现他的神色不对，小声问道。
李向前勉强笑了笑，摇摇头：“没事，就是想事情想得有点多。”
饭后，李向前坐在工地一角，抽着烟，看着脚边那一片散落的工具。他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着一颗小石子，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他最近频频出错，活儿做得不顺心，收入自然也就缩水了不少。这让他更不敢回家面对柳翠娥的目光。
“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还是说，命里注定就得过这苦日子？”他心里暗暗发问，可是这问题却没有答案。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一丝阳光，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正想着，工头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李向前！工具还没修好呢？磨磨蹭蹭地干啥呢！”
李向前赶紧站起来，把手里的石子扔了，连声应道：“来了，马上就好！”
他匆匆跑到工具间，把那把坏掉的锤子拿出来检查。这锤子的手柄已经断裂，得换一个新的才行。可最近他接二连三坏了不少工具，工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再去要新的，难免挨一顿训。
“要不，先将就着修一下？”他拿起锤子，试着把手柄插回去，可几次试验都不成功。他心里开始发急，满手汗水，把锤子攥得更紧。
“向前，这玩意儿你能修好？”刘二狗走过来，斜眼瞟了一眼，嘲讽地说道，“别到时候修不成，反倒让工头抓着机会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