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还不是。
至少大夏的话语权，还在沈晏手里。
江羡果然没有看错陆嘉柔。
她胆大心细，又聪慧过人。
“骊山谢家，是不能留了。”江羡当着陆嘉柔的面，提笔写下折子，书信。
随后便有人进来取走。
整个过程陆嘉柔都屏气凝神，静静坐着。
她摸不准陛下今天这般是什么意思。
外面时不时传来兵甲器械的声音，令人难以忽视。
陆嘉柔知道这是禁卫军在巡逻。
往常并不常见，除非是特殊时期宫中需要加强防范。
她眉心一蹙，似乎想到了什么。
玉春殿：
沈晏还未睡醒，便被外面的脚步声吵得头痛欲裂。
那一阵阵兵甲相撞的声音难以忽视。沈晏烦躁地睁开眼睛，扔着拿起枕头就要往外扔。
外殿的莫云赶紧接住：“督公，陛下命林统领率兵前往骊山，可要阻止？”
十万御林军已经在宫门外等候。
沈燕摆摆手：“随他去吧。”
既然要拿谢家开刀，不得不当机立断。
还以为小皇帝会有什么心思缜密的计划，没想到竟是这般大刀阔斧直接开干。
这些百年世家，哪个不是讲究所谓表面的风雅之流。
哪曾见过这般大开大合的动作。
沈晏揉了揉太阳穴，江羡这个性子他倒很是喜欢。
颇有开国皇帝江祖帝的风采。
既然有这般动作，想来是有十全的把握。
莫云小心说出自己的忧虑：“陛下此番这般便是要掌管御林军。”
沈晏拢了拢衣服：“只怕小皇帝看上的不止这一点儿。”
“送过去的权利，哪有收回的道理。”
“区区这点权利且放手给他，让他去做。”
“可若是如此，外界会重新开始打量您与圣上之间的关系，只怕...”
莫云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沈晏又眯起了犯困的眼睛。
他适时闭上嘴巴，悄悄退了出去。
这厢江羡翻开折子批阅，笔尖飞速点过。
一边的砚台早就干涸，她习惯性的敲手。
陆嘉柔缓缓上前：“陛下，臣妾可否为您研墨？”
江羡点点头，将砚台推了过去。
陆嘉柔也不靠近，就站在一米外的距离研墨。
两人就这么配合着，一直到正午小来说：“陛下，谢家已除，其余党派均已伏法。”
当御林军踏入骊山的那一刻，暗中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谢家大门。
他们想出手帮忙，却又不敢轻易露出狐狸尾巴。
御林军能出皇宫，只能是得了一个人的指令。
除了沈晏，再无第二人。
圣旨来的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
那些罪证清清楚楚的摆在眼前，十万大军包围整个骊山。
谢家家主根本无处可逃。
陆嘉柔听得清清楚楚，手中的墨差点就要打翻。
幸好小来眼疾手快的扶住砚台：“娘娘小心点儿。”
陆嘉柔略点歉意地点头：“多谢小来公公。”
此时她又收起了那副轻松的模样，再也不敢小瞧这个陛下。
没想到他言笑晏晏间竟然是推倒了百年谢家，那可是骊山谢家呀。
“嘉柔，朕有一事还需要你来帮忙。”江羡说着将手中折子递过去。
陆嘉柔诚惶诚恐地接过：“秋日宴？”
“陛下要臣妾来操持宴会吗？”她有些不可思议。
如今后宫中位空缺，江羡此番无疑是向陆嘉柔释放友好的信号。
“只是为武安侯接风洗尘的家宴，不必太过繁琐。”
“交给你，朕放心。”江羡道。
“臣妾遵旨。”陆嘉柔俯身作礼。
江羡起身走到地图旁边，看着整个江山社稷图。
忽而开口道：“陆丞相在时，曾多次提出改革世家门第，想要广开言路，让寒族子弟进朝堂。”
“可惜，时运不济。”
“家父一生心血都扑在了民生大事上，没想到最后却？”一提起父亲，陆嘉柔就红了眼。
连声音都有几分颤抖的恨意。
江羡眸色漆黑：“有些事情并非表面看到的那样。”
一阵凉风悄悄涌入殿中，门外雨声淅淅沥沥。
“吧嗒”一声，一滴东珠大小的雨水从屋顶滴落。
这场秋雨来的毫无征兆，就如同陆嘉柔今日的一切见闻一般。
她微微仰头，有微亮的光自瓦片缝隙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原来这偏殿竟然潦草到这般境地。
这一刻那片遮挡她视线的树叶，被凉风吹的顷刻间烟消云散。
陆嘉柔忍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屈膝弯腰向帝王行最忠诚的礼：
“妾身相信陛下陛下是真正的明君，愿追随陛下，为陛下献绵薄之力。”
淡粉色的衣袖两侧绣着掺了银线的玉兰花。
雨水一滴滴无声洇湿，随着衣摆下垂，白玉般的花朵一瞬间静静绽放。
玉兰本是乔木生，有傲气，亦有风骨。
并非寻常娇贵花朵。
“嘉柔，朕亦信你。”
“陆丞相的心愿，一定会实现的。”
不到半天的功夫，百年谢家就这么倒台了。
陆嘉柔第一次感受到朝堂之上不见硝烟的战争。
等她恍恍惚惚走出承光殿时，只听见小玉叽叽喳喳的说着宫里已经传开的消息。
无非是当今圣上并非草包，而是真的有实权在手。
九千岁与陛下之间的关系，实在是耐人寻味。
毕竟，如今还是江家的天下。
江祖帝自乱世中立国，传承十朝。
江家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可不是这些朱门能比的。
“娘娘，陛下没有怪罪您吧？”小玉愧疚问道。
陆嘉柔摇摇头：“陛下乃天子，怎会与你我计较？”
只是此番，圣上今后的路怕是要更难走了。
朝堂如今一大半都是世家联盟，这般僵死的局面并非一日形成。
若非有沈晏这尊大佛撑着，只怕那群人早就改旗换帜，拥护新皇。
这些话，陆嘉柔也只敢在心中想想。
“以后，莫要再多生事端。”陆嘉柔语气严肃。
小玉连连点头。罚了一年俸禄不说，还要受皮肉之苦，更别提每日去浣衣局做苦力。
她这是自找苦吃。
这厢江羡刚批好了折子，还没休息会儿。
便听小来喜悦急切地声音响起：“陛下！”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