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光循声回头，眼前却只见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你看不见我的。”那声音缥缈无定，此刻响起，竟像是从裴清光头顶传来。
裴清光蹙起眉头，朗声问道：“阁下何人？”
“这并不重要，”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就贴在裴清光耳畔，“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在帮你，咯咯咯……”
诡异的笑声突然炸响，裴清光头皮一麻，下意识侧头避开，一手握住断剑的剑柄果断将它拔了出来，空气似乎短暂地凝固了几秒，紧跟着是更为张狂的笑声。
“咯咯咯咯咯……”
它的笑声尖锐而扭曲，刺的耳膜生疼，裴清光的身体晃了几晃，忽然瘫软在地，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断剑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那笑声霎时顿住，四下安静片刻。
“你说要帮我，帮什么？”裴清光用手肘勉强撑起上半身，仰头面对眼前虚空。
“堂堂裴家已经衰微至此了吗？”那声音听起来满是诧异。
见对方并不回应自己的问题，裴清光挑了挑眉，索性卸了力，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和沈家人的遗体躺成一排。
“喂！”那声音再次响起，不难从语气里听出声音的主人此刻有多气急败坏。
裴清光笑着望向眼前黑暗：“你一直在卖关子，难不成还指望我追根究底？”
那声音似乎哽住，半晌才开口：“你就不怕我不帮你了？”
裴清光顺手扯过盖在沈老太太身上的外袍一角盖在自己肚子上，两眼一闭作势要睡，那声音似乎叹了口气，但由于那声音的来源有些遥远，裴清光听得并不真切。
周遭安静了几秒，裴清光正准备开口，忽然感觉有个柔软的东西砸在自己肚子上，又咕噜噜滚落一旁，裴清光眯着眼伸手去摸，这熟悉的手感不是霁和的玩偶又是什么。
“还给那个娃娃吧，”那声音再次响起，已是远如天外，“毕竟是沈家人留给她的念想，得好生留着。”
“谢了，”裴清光伸长手臂在头顶挥了挥，“你要走了？”
那声音嗤笑一声：“我早该走了。”
“去哪？”
“死无葬身之地。”
裴清光不再回话，朝着沈老太太的方向翻了个身，顺手将玩偶搂进怀中，下巴轻轻蹭着玩偶的头顶，宛若稚童。
灵脉的光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如此反复几轮，裴清光打了个哈欠坐起身，将断剑重又背回身后，一手抱着玩偶一手撑地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打量着眼前的三具遗骸。
在光亮再度暗下去的瞬间，一抹微弱的绿光忽然闪现，裴清光心头一颤，单膝跪地凑到沈夫人的尸身前，伸手按住她的胸口——那抹光亮的来源。
绿光有所感应，从沈夫人胸口早已碳化的肉身中探出，如藤蔓般缠上裴清光的手腕，还没等裴清光有所反应，便沿着她的手臂攀援而上，直直流入她的心口。
春天。
裴清光没来由地想到这两个字，随着那道绿光没入胸口消失不见，四肢百骸如同初春萌芽的野草般舒展轻盈，这些日子以来渐渐消散的灵力似乎再次凝聚，沉入丹田。
裴清光狐疑地看向自己的手掌，还没等她在脑中组织好感慨的语言，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