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渊低头沉默，舅舅？
他这是打仗打久了，想要从他这儿体会亲情？
也许吧，不过陆文渊也不准备应，这是永宁帝和长公主上一辈的关系，与他干系不大。
再说若真是如此，他为何还自称“孤”？
更大的可能是一时感慨兴起吧。
陆文渊两世为人，很多关系都看开了，多少血缘亲情还及不上一个普通朋友。
他看重的是现在，是结果。
陆文渊只得沉默。
一年的时间不短，但两人何时真正的相处过？
沉默片刻后，永宁帝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就是帝王。
注定孤独。
“都要走了，靖乐总要让孤见见吧。”
陆文渊行礼道：“陛下稍候，微臣这就将靖乐抱来。”
“不用麻烦，过来陪孤下局棋，丁福远你去。”
“是，陛下。”
陆文渊点点头，神念扩散，告知了声小渔。
两人对弈，落子很快。
不一会儿棋盘就被占据了四分之一。
这时丁福远将靖乐抱了过来，永宁帝将其抱入怀中，欣慰复杂的看着她。
“像，真像。”
靖乐一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好奇之色，随后便被棋盘上吸引住了目光，伸手想要抓棋子。
永宁帝看的一乐，抓了几个云子让她自己玩，随后继续下棋。
棋盘上你来我往，各有胜负，但双方吃掉的棋子不多，两方都在布局，永宁帝的白子更不着痕迹些。
“你的路数和纪迁一样，善谋。不同的是，纪迁稍显激进，而你想的更多，更周密。”
“陛下过誉了。”
永宁帝闲散一笑，仿佛闲聊般道：“对比之下，孤还是喜欢纪迁，你这路数，太老成，缺了点少年的朝气。”
“须知，万事万物发展虽有规律，能推演谋划，但不是一成不变的，随时都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随着永宁帝的落子，局面陡然一变，挣脱了黑字的纠缠，反而困住了左下方的黑子，露出杀机。
陆文渊微愣，思索了会儿落子。
“微臣受教了。”
又是几手过后，永宁帝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微叹，他经历的事情太多，自然比寻常人想的更多。
这是他的生存之道，不是那么容易能改的。
神京城波云诡谲，皆是算计谋划，常年经于此道，反而会落入下乘。
就像纪迁，虽然身死，但道成了，做到了许多年儒生没有过的成就。
陆文渊此次出行可能反倒是件好事，天高海阔，唤醒少年朝气。
这世间，到底修为实力才是根本。
又是几手过后，白子大势已成，将大半黑子包围。
“就下到这里吧。”永宁帝放下棋子，抱起靖乐笑道，“喊舅舅。”
靖乐不满的看着他，手里的云子都掉了。
永宁帝没有不耐烦，逗弄着她，很快靖乐就忘却了不满，咧嘴笑了起来。
在永宁帝的带动下，靖乐牙牙学语。
“啾啾...”
“哈哈哈...”永宁帝乐得开怀。
一旁的丁福远满脸笑意，心中感慨不已，陛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
陆文渊倒是不意外，他每天用五行术法将灵力精炼，喂养靖乐，这些日子，靖乐的凤帝血已经稳定下来，开始反哺蕴养身体。
他没想到的是靖乐第一次开口竟然是喊的永宁帝。
也不知是靖乐有“眼力劲”还是永宁帝运气好。
“靖乐既然喊舅舅了，那舅舅就给你点见面礼。”
金光微闪，一个凤形储物戒出现在桌面。
永宁帝对陆文渊道：“这是你母亲的储物戒。”
陆文渊接过看了看，空间很大，估计能有神京城半个城区的大小了，这是他见过空间最大的储物戒。
内里有四百口大木箱。
“陛下，这些是...”
“一百箱紫金丹，供她前期修行打基础。”
“剩下的三百箱供她超脱境修行。”
“一百箱归元丹，主练神。”
“一百箱大化丹，主练气。”
“一百箱龙虎丹，主练体。”
陆文渊心中一震，好大的手笔，这些丹药都是皇室传承秘丹，也是天下公认淬炼精气神最好的丹药。
这也是皇室招揽人才的底蕴之一。
这么多的数量，足够靖乐修行到超脱第三境了。
陆文渊不由看向永宁帝，没办法，实在眼馋。
他现在的修为是境界到了，灵力跟不上去，需要最后的灵气让灵力产生质变，奈何他的修行底蕴太足了。
永宁帝懒得看他，逗着靖乐：“还是咱们小靖乐乖，见面就知道喊舅舅，不像某些人，呵。”
陆文渊嘴角一抽...现在的永宁帝，哪有当初一掌灭杀北极神帝的帝王风范？
丁福远捂嘴偷笑，对陆文渊解释道：“陆大人，这几种丹药很珍贵，皇室每年的产出都有定数的。”
“给公主的这些，是陛下这些年一点点存下来的。”
陆文渊撇了撇嘴，这是早就做准备了？
不过...
“公主？”陆文渊疑惑道。
永宁帝：“靖乐传承了凤帝血，郡主身份配不上她。”
看着陆文渊脸上的迟疑之色，永宁帝没好气道：“行了，这事不会对外宣称，只留在皇室宗庙皇册中记载，知晓的只有宗庙族老，而且这也不是孤的册封，这是宗庙的规矩。”
陆文渊点了点头，心中稍松。
永宁帝接着道：“孤给你的金令你留好，你上任这一年的所有功绩都在其中，大周各州州府府库，你想要什么资源，都可以兑换。”
陆文渊拿出金令感受了一番，整整二十万功绩点，还挺多，不由满意的点点头。
光燕州事件和百川阁事件就给了十六万。
要知道朝堂上三品以上的大员，不算立功的情况下，正常上值办公，一年也才一万的功绩点。
陆文渊的名头虽然大，但官阶只有五品，能有这么多的功绩点，永宁帝也是照顾了的。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走吧。”
陆文渊接过靖乐：“陛下，棋还没下完。”
永宁帝微愣，丁福远也是疑惑，这棋局黑子已经被白子围剿，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陆文渊笑了笑：“陛下方才那话，对也不对。”
他拿起一颗黑子转动着：“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规律中有变数，这是世界运转之道没错。”
“但...”
陆文渊语气一顿，将黑子落在棋盘右边的边角。
“那只是世人的认知。”
霎那间，棋局局势风云变幻，形势逆转！
黑子成龙，将白子棋势吞噬，有一飞冲天，气吞天下之相！
“于我而言，万事万物的发展变化，存乎一心。”
“我心若动，则世界变幻。”
“我心不动，则万事自然。”
声音缓缓，却振聋发聩，如惊雷炸响。
丁福远张着嘴，呆呆的看着棋盘。
听得此话，永宁帝也是一愣，看着棋局沉默着。
陆文渊笑了笑，起身行礼道：“微臣告辞。”
他抱着靖乐，似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早在一年多以前，老师就下不赢微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