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芥每次来温家，都会刻意往单纯无害的方向打扮。
今日，她穿着米色的高领毛衣，下面是棕色格纹长裙，及腰的长发自然搭在肩膀两侧，妆容清淡，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即便站着不动也能让人感觉到恬静美好。
温彦注意到她戴了对珍珠耳环，很亮眼。
看来她代言的珍珠品牌的确送了不少产品给她，难怪她不在乎，丢了就丢了，并非因为他。
温彦咳嗽了声，他实在不是个会找话题的人。
“今天很冷吧。”
黎芥：“还好，天气预报说过几天会下雪，那时候应该更冷。”
温彦：“是吗？往年这个时候早就下了，今年晚了很多，都快除夕了，你除夕那天打算怎么过？”
黎芥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知道，也许会有工作安排吧，上升期的艺人没什么假期。都被排满了。”
“如果……”据温彦所知，黎芥是个孤儿，她没有家。
他想说，如果她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待在温家和他们一起过年。
“你那天要是没有工作，可以来我家，和小晗一起过年，她会高兴的。”
黎芥看向温彦，恰好对上了他的目光，她竟然在他眼中看见了那么一丝丝可笑的真诚，可还是以施舍的态度啊。
他以温晗的名义邀请她来家里过年，估计是挣扎了很多次才说出口的吧。
黎芥没有给出确定答复，“我们先去看小晗吧。”
温晗这几天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白若敏已经把她房里所有尖锐的物品都收走了，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守着她。
但温晗厌恶被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她不让白若敏陪着自己，她只想自己待在密不透风的小房间里。
直到黎芥来了。
“小晗。”
黎芥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温晗听见了，但她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那天，她看见了黎芥和别人的合照，黎芥有了新的朋友，在她看来，黎芥欺骗了自己、背叛了自己。
她再也不要相信黎芥说的话了。
没有人真的在意她，没有人爱她！
都是骗子！
黎芥敲了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她没有生气，继续说：“小晗，如果你在睡觉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下一秒，温晗把门打开了。
她坐在轮椅上，脸色是那种长期没晒过太阳的病弱惨白，身体肉眼可见瘦了很多。
当然了，她依然很漂亮。
即便是病了，也是病美人，像白玉瓷器。
温彦站在楼梯口，他想看看黎芥和温晗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正常人和精神病患者独处。
温彦潜意识是存在担心的，他担心温晗会突然伤害自己，也担心黎芥会被伤害到，这种情绪很复杂。
他忘了提醒黎芥，小晗可能会伤人，可他刚要说，黎芥已经走进了房间。
她把门关上，隔绝了温彦的目光。
温晗的房间很黑，没有拉开窗帘，也没有开灯。
黎芥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因为这条缝隙，光束射到了温晗的眼睛。
温晗似乎被光给刺到了，很快低头。
黎芥看向前方，温晗房间的视野很好，可以看见这座城市最美丽的景观，可惜温晗感知不到这份美丽了。
过了几分钟，温晗适应了光线，她盯着黎芥的背影问：“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黎芥：“我在工作。”
“你骗人！”温晗想说她都看见了，她看见黎芥去了王绣儿的家乡，她看见了她们的合照。
黎芥转过身来，她是站着的，用俯视的眼神看向温晗。
“那你猜猜看，我为什么要骗你？”
温晗瘪着嘴巴没说。
黎芥就走过去拉起温晗的手腕，她看见了她手上的伤痕，声音很森冷，“小晗，我允许你伤害自己了吗，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呢？”
指尖沿着温晗的伤痕按进去。
温晗感觉到了疼痛，可她没有反抗，只是抿着唇。
“痛吧。”
温晗点点头。
“那为什么要让自己痛，是为了让我可怜你吗？”
温晗倔强地看向一旁。
黎芥松开她的手，“我说了我永远都不会抛弃你，前提是你要听话，你不听话，我就会离开你。”
“不可以！”
温晗忽然很慌张，她拉开自己的抽屉，把她那些昂贵的珠宝一股脑都塞给黎芥。
“我有很多很多钱，我都可以给你。”
黎芥看着流光溢彩的珠宝，内心讥讽，这些本来就不属于她。
“我和你成为朋友，从来不是因为你的钱，哪怕你不是温家大小姐，你没有钱，你声名狼藉，我们依然是朋友，知道吗？”
温晗手里捧着的珠宝从指缝掉下去，砸在地面。
“真的吗？”
“当然。”
温晗这么多年要求自己样样做到完美，何尝不是害怕呢？
温家的幸福生活对十岁的她来得太突然，她在肆意享受的时候，未必没有惶恐不安过。
她一直都很害怕，自己哪天不再是温晗，就会失去她所得到的一切。
她所拥有的，都是“温晗”这个身份带来的，她的爸爸妈妈哥哥，她的财富。
只有黎芥告诉她，即便她不是温晗，她们也会是朋友。
她已经忘了原本的自己是谁了，她拼命想抓住什么来证明，离开温晗这两个字，她也不会一无所有。
“好了，现在去晒晒太阳吧，你快要发霉了。”
黎芥站在温晗背后，推着她的轮椅出门。
这一次温晗没有反抗。
温彦看着温晗出来了，温晗把自己锁在房间这么久，难得愿意主动出来，这对他来说很稀奇。
冬天，按理来说花草都该凋谢了，可是白若敏喜欢种花，家里的花园都盖了玻璃棚子，安装了温度调节器，即便是冬天，也能繁花似锦，足够有钱就能改变季节。
黎芥看着这些被精心照料的花，她随手摘了一朵，夹在温晗耳朵上。
“小晗，你很漂亮啊。”
温晗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可能太久没有笑过了，她面部肌肉走向有点奇怪，“漂亮？”
“不信的话，可以问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