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程浩潜带着一个三十来岁戴眼镜的男子进入了杨林的办公室。
看到杨林，眼镜男子似乎有些紧张，一副手都不知该放哪里好的模样。
杨林笑了笑，上前道：“老程，你来了！这位就是柯桥博士吧，柯博士，您好！”
“杨总，您好！”
柯桥看起来有些激动，他也没想到自己递交的石墨烯研究所的筹划方案会这么快就被杨林看到。
虽然比起自己还要年轻不少，但对方却已经获得了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获得的成就，能够得到杨林的接见，柯桥显得有些激动。
当然了，这也和杨林见惯了大人物，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某些气场的缘故。
两人笑着握了握手，杨林道：“来，我们到沙发上说话。”
白桦适时地端了三杯咖啡进来。
三人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定，杨林微笑道：“柯博士，我之前看了你的那份报告，石墨烯材料的前景我也清楚，不过你说成立石墨烯研究所，能说说你具体的想法吗？”
见杨林问道专业方面的问题，柯桥神色也变得郑重了起来，道：“杨总，我博士阶段就是跟随我的导师克里纳教授研究石墨烯方面的。想必您也应该了解，石墨烯一种由碳原子构成的单层片状结构的新材料，作为目前已知的世界上最薄、最坚硬、室温下导电性最好而且拥有强大灵活性的纳米材料，石墨烯材料在可穿戴式智能设备、智能传感设备等领域应用潜力巨大，而且石墨烯聚合材料电池的储电能力也是市场上最好产品的三倍，用此电池提供电力的电动车最多能行驶1000公里。而其充电时间不到8分钟。”
杨林点了点头，示意柯桥继续。
柯桥道：“这次加入矩阵数码，一方面是看中了矩阵数码的发展前景，另一方面就是希望矩阵数码能否加强在石墨烯方面的研究投入。目前国内国际已经有不少大公司在石墨烯上展开了深入的研究，我想作为我国目前消费电子产业的领头羊。矩阵数码应该更加注重这方面的基础研究才是，所以我希望我们公司能成立相应的机构做这方面的探索。”
杨林微笑道：“那关于石墨烯的研究方向，你有什么建议吗？我看过相关资料，目前石墨烯的制备成本应该还很高，据说每克达到了5000块人民币以上，被称为黑色黄金。而且2004年诺沃肖洛夫他们首次制备石墨烯所采用的机械剥离法（2010年因此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居然是用胶带沾到石墨上将其剥离下来的，这种办法对大规模工业化生产而言简直就是个笑话。我想知道目前材料科学界对这方面还有什么研究？”
柯桥微微一愣，没想到杨林竟然也做了不少功课，而且所问的问题也相当专业。
他思考了片刻，说道：“当然。现在我们有了很多其他方法能增加产量、降低成本，麻烦是这些办法的产品质量没办法保证。”
“比如液相剥离法：把石墨或者类似的含碳材料放进表面张力超高的液体里，然后超声轰炸把石墨烯雪花炸下来。还有就是化学气相沉积法：让含碳的气体在铜表面上冷凝，形成的石墨烯薄层再剥下来。我们还有直接生长法，在两层硅中间直接设法长出一层石墨烯来。还有化学氧化还原法，靠氧原子的插入把石墨片层分离，如此等等。方法有很多，也各自有各自的适用范围。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有真的能适合工业化大规模推广生产的技术。”
杨林微微一愣，疑惑道：“这些办法为什么做不出高质量的石墨烯呢？”
柯桥道：“这样吧，杨总。我举个例子。虽然一片石墨烯的中央部分是完美的六元环，但在边缘部分往往会被打乱，成为五元或七元环。这看起来没啥大不了的，但是化学气相沉积法产生的一片石墨烯并不真的是完整的、从一点上生长出来的一片。它其实是多个点同时生长产生的多晶，而没有办法能保证这多个点长出来的小片都能完整对齐。于是，这些畸形环不但分布在边缘。还存在于每一片这样做出来的石墨烯内部，成为结构弱点、容易断裂。更糟糕的是。石墨烯的这种断裂点不像多晶金属那样会自我愈合，而很可能要一直延伸下去。结果是整个石墨烯的强度要减半。材料是个麻烦的领域。想鱼与熊掌兼得不是不可能，但肯定没有那么快。所以公司如果真的要在石墨烯领域内有所发展的话，肯定要投入巨资进行研究。”
杨林点了点头，说道：“另一个问题是关于石墨烯应用的。石墨烯一个有前景的方向是显示设备，触屏，电子纸等等。但是目前而言石墨烯和金属电极的接触点电阻很难对付，这个恐怕也是一个大问题吧！”
杨林这个问题同样属于有的放矢，现代电子产品全部是建筑在半导体晶体管之上，而它有一个关键属性称为带隙：电子导电能带和非导电能带之间的区间。正因为有了这个区间，电流的流动才能有非对称性，电路才能有开和关两种状态。
可是问题来了，石墨烯的导电性能实在太好了，它没有这个带隙，只能开不能关。
一个只有电线没有逻辑的电路，又有什么用呢？
柯桥道：“杨总说的没错，这确实是石墨烯在电子产品领域里最致命的问题。所以要想靠石墨烯创造未来电子产品，取代硅基的晶体管，就必须人工植入一个带隙，目前我们针对这个领域的研究的确不少：多层复合材料，添加其他元素，改变结构等等，不过想要真正投入应用，也必须要至少三到五年的研究才有可能实现。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说，石墨烯研究是一项长期投入，并不能立即转化为利润，但它可以让我们在未来的电子市场占据制高点！当然了，如果矩阵数码放弃在石墨烯领域的研究的话，我想我会向公司提交辞呈，然后加入中科院材料所做一些基础领域的研究。”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柯桥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杨林，仿佛是在向对方展现自己的鉴定信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