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小弟罹难
话说洪振国交了公粮，和洪振中爸爸在李秀芝那里吃了午饭，就回到洪家大湾
下午要去田里拔了一次草。田里虽然秧苗插下去才刚刚返青，杂草还没长出来什么，但这时若能把草芽子给除掉，杂草生长的速度就要慢许多。再说有些缺了秧苗的地方就要及时给补上
因为小弟才刚刚学插秧，有些还插不稳，容易飘棵，加上前两天又下了一场暴雨，田里灌满了水，漂棵就更多了，就必须及时补上
他带着小弟两人拔得很慢，着重把草芽子抓起来塞进泥水里，还要把插得粗的稻棵拔去一些
两人就谈到了小弟读书的问题。 洪振国也是苦口婆心了，“寿，读书虽不能挣大钱，不读书你就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读书才能找到自己前进的方向。你现在就休学，甘心一辈子就在穷山村里呆着吗？”
洪振寿坚决地说：“哥，读书也不一定非要去学校读。 ”
洪振国听出了一点明堂，“你的想法没错，可是在学校不光学到你需要的科学文化知识。还可以学到你必须学会的学习方法
“没有正确的学习方法，你想读什么书就读什么书，对自己是没有什么帮助的。读书，学习是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你是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自己想读的书，但是首先你要学会到读书的本领。”
洪正寿却说：“哥，你知道老爸说我读不进书，让我不要再读了，他说，你就是认识再多的字也有什么用”
洪振国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这个老大没带好头，没有让老爸体会到读书的重要性。在他看来，一生专门修地球（干农活），认识那么多字有什么用呢
几个弟弟都是从自己身上没有看到读书的希望，反而更加贫穷，才都失去了读书的信心，所以都半途而废。如今他们没读书，反而出去能闯出自己的小天地
只好再苦劝小弟。“寿，如果你去读初中，我肯定抽出一定的时间来辅导你，也绝不会让你再干那些使你劳累的活了，你只要专心读书就可以了。”
洪振寿还是毫不领情地说：“哥，感谢你的好心，我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你就不要再劝我了。”
洪振国也是十分的无力了，“那你一辈子就心甘情愿地在这穷山村里了？”
红点数还是不想再去学校读书，“哥，我可以外出创自己的事业嘛！”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洪振国再劝也失去意义和作用了，无用功做多了也会感到疲倦
他责备自己很早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总以为老爸会像原来支持自己读书一样，会支持这些弟弟读书的
岂不知从他在高中没有什么突出成就，加上社会上兴起的“读书无用”的风气刮向了小山村，小山村的人就专注啃黄土了
这也许是洪家大湾从恢复高考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走出山村的原因吧
洪振国不得不重新认识社会风气的力量，自己不能改变，但至少要能够产生一点影响
他决心把自己亲手培植的第一园花木移植到山外，尽量让他们植根于肥沃的城市园林中，不再在这贫瘠的山沟里面，任凭雨雪风暴的侵袭
他也感受到自己这些想法过于狭隘，但自己就一个小小的山村孩子王，没有什么远大的改天换地的抱负，只从心底里想改变这个穷困落后的山村，使她变得美丽富饶
想着想着，这一块大田的草也拔完了。踏着晚霞的余晖，他牵着小弟稚嫩的小手回家了
小弟的确是一个十分倔强的少年，经过多次劝解，让他吃点荤菜，到现在还是不沾荤腥
洪振国只好找一些山里的野蘑菇、木耳什么的给小弟补充营养，可山里也没有大量的可以采集，有时少量的又不知不觉的进了老爸的口中
说实在的，最让他头疼的就是这个老爸，勤劳，但是非常自私，家里有一点什么好的东西，别人是没有份的，只有他独享，脾气也是十分倔强，这是自己的老爸呀，他又能怎么样都呢
这天，山外来了两个招工的人，要招一批人去沙场当装卸工。工作很简单，就是把黄沙用铁锹铲到拖拉机上，送到红安市的建筑工地
活儿不累，男女老少都可以干，也没有什么危险，报酬还可以，一个月做满28天，可以领到6张“大团结”，差不多是洪振国两个月的工资
洪泽田也就眼红了，坚决地要求小弟去干这份活。他很干脆地下着命令，“小六，听说你没有考取初中，就去沙场干活吧。”
小弟也不想天天在家碍老爸的眼，哪一次跟着他干活得到好结果，不是挨打就是挨骂，当然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洪振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任由他去
8月2号，农历七月初三，也是一个灰色的星期天
小弟背着一床凉席，带着两套土布衣服，背着一个黄背包，里面装着一个搪瓷缸和一条土布大披肩，可洗澡洗脸，也可披在身上遮太阳。一支牙膏牙刷，这是洪振国在红山阅卷时给他买的
跟着两个招工的人踏上了去红星围堤铲沙的路
小弟这一走，洪正国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中总是像一把无声的利剑袭来，不仅脊背发凉，虽没有明确的威胁，但已经让自己内心充满了不安，犹如一片乌云压在心头，只感觉心情十分沉重，一直让他忐忑不安
他跟自己老妈说，“妈，我今天感到异常的燥热难耐，以往根本没有这种感觉，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老妈却无心地安慰道，“是天气太热，让你燥热难安吧？”
他也不好跟韩子玲说这种事，自己好歹也算是一个小知识分子，第6感他是不太相信的，也就没当一回事。
然而事情的发生十分巧合的印证了他的第6感
8月6号这天也是农历七月初七，中国传统的情人节，传说这天牛郎织女见面，在天上的鹊桥相会。人们也可以在这一天祈福许愿，祈祷姻缘。坐看牛郎织女星储七夕水
可洪振国的家中却传来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 ，他的小弟在红星沙场被四轮小拖拉机碾压了。噩耗传来，一家四口人连夜赶往红星围堤沙场
十几里地的山路，加上湖场的泥泞小路，洪振国的老爸、老妈也是步履蹒跚，仿佛每一步都在与大地抗争
红色田不得不发出感叹，“岁月不饶人，这才知道人生不易。”
而韩子玲挺着个大肚子，走这样的路更是不容易，洪振国本不想让她来，可她非要来见小弟最后一面
等待4人赶到沙场工地，只看到沙场的旁边坐着一位30来岁的中年人，身着一件白市布的褂子，穿着一条大裤衩，坐在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旁
再远一点，就是那个招工的老板和今天送信的这个人，也是上次来招工的人，他提前离开了洪振国的家
另外还有几个样子也像是来这里做工的人，洪振国一看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就肯定这必然是小弟了，身上白土步的褂子已经染成了红色的布条
身上找不到一块好肉，头上血糊一片，脑袋是扁平的，看不清脸是什么样子，仅仅凭着还有一点没被血染红的，一小块白色的土布上面的一粒军用纽扣，这是洪振国亲自订上去的
这不是自己的小弟还是谁？走上前去，紧紧的抱着小弟的尸体，眼眸中迸发出一团被压抑的火焰，他双唇紧闭，紧握着拳头，头发根根直立，仿佛瞬间化身为怒火中的狂狮。
那一刻，一种刻骨的愤怒，他狂吼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爸、老妈也看出这就是小弟，可这惨不忍睹的样子，他们怎么会相信？还在前几天，那天真活泼的少年却变成眼前这副模样
老爸虽然为人自私，可眼前的情景也让他呼天抢地，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胸部，“我怎么就把你送到这里来送死呢？是谁害死了我的儿子？”
老妈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已经晕过去了。好在洪湾的邻居们听说此事，也跟着他们赶了十几里的山路，湖路来到了这里，马上把洪振国的老妈抬着送到了红山医院
洪振中的老爸也跟着到了医院，直接压了100张“大团结”，要求医院给照顾好，他自己又在天亮前赶到了红星围沙场
韩子林，是洪振国让送信的人把她送到工棚里去休息去了，没让她看到小弟的尸体。洪振国清楚，如果让韩子玲看到这个惨状，肯定会做噩梦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孕妇更是不利
他又让人把老爸扶着在工棚里休息去了
这才向众人询问事情发生的原因和经过
原来，就在今天早上，小弟起来得很早，洗漱好，吃了2碗稀饭，他就拿着铁锹准备来上车
可在沙场口子上的这辆装满沙的四轮小拖拉机停在这里，堵住其他的车子不能进来，司机去吃饭还没来
小弟就把拖拉机打着火，自己跳上车，一脚踩上了离合器。可是小弟还没抓到方向盘，拖拉机又是下坡，载着满车的沙，像发疯的野牛，往下冲刺
突、突、突地旋风一般冲下了坡堤
小弟因为没坐好，手上也没有可抓牢的东西，被颠了下来，正被装满沙的车斗的轮胎压上了，被拖拽出10几米远，一直到拖拉机的头，撞上了堤岸上的大柳树，翻了车才停下来，又正好让车头扎在小弟的身上
当时司机听到自己的拖拉机发出嘟嘟嘟的响声赶过来看时，小弟已经在四轮车下，他跟着车子拼命赶，已经完全来不及了。车子已经翻掉了，这个小四轮也算报废了
他也是欲哭无泪，吃餐早饭，酿成这样的恶果，车子报废了也不过几大千，可一个好少年，就这样被夺走了生命，尽管不是自己的直接责任，可良心上也过意不去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洪振国又能向谁发威呢？
天这么热，得先把小弟入土为安。他马上向沙场老板开口，借几千来料理小弟的后事，沙场老板说：“我没有这么多现货，只有500
洪振国马上打了一张500的借条，立即让红湾村的乡亲们帮忙把小弟收拾干净， 简单的做了一下整形，脸型也恢复了一些，换上寿衣，买了大红寿材，入殓好，借来沙场的另一台拖拉机，运回了洪家大湾
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自己的老爸和韩子玲步履沉重地回到了家
老妈已经比原来好了很多，他又去医院把老妈接了回来，可是老妈的眼泪还一直在流淌着，扶着老妈来到小弟的棺木前，看了整容后的小弟最后一眼，也让自己的老爸或韩子林看了最后一眼，这才嘱托乡亲们把小弟安葬到青云岗
说来也是一件奇怪的事。唐家老屋，也就是洪振国外婆家的一个村子，今天一名小女孩在池塘边洗衣服，是看到一条红鲤鱼在眼前游过，她就伸手去抓，可这一抓，就钻进池塘里，永远也爬不起来啦
唐家老屋的这一班人，也抬着小女孩的棺木，送到青云岗来下葬
洪振国的大舅听洪振国叙述了他小外甥的遇难经过，也是老泪纵横，可他还要安慰自己的姐姐
只好风趣说，“这是玉皇大帝下令开了南天门，让牛郎或织女在鹊桥相会，或者是可能要收做天宫的童男童女吧。”
说的众人纷纷议论起来，“也 确实是一件奇事。”
“都在这一天的同一时刻一起走了。”
“说不定还是上天要重用他俩呢。”
唐天海又继续说道，“说来也是奇怪的事，他俩生前都不吃荤腥的东西，现在又结伴而去，说不定真是上天招致重用。”
这么一说，洪振国的老妈心情也舒坦了一些，但她却不相信这些，“你们也不用这么来安慰我了，我也想得开，他走了也是享福了。”
两边都安葬完毕，洪振国又把唐天海邀请到自己家里去陪老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