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秀脸上并没有多余表情。
她很快转头对陆小昭笑了，“快去洗手。”
想象中的暴风雨并没有到来，孩子心思浅，只当是妈妈不生爸爸的气了。
“好，妈妈也快点来。”
孩子跑的飞快进了卫生间洗手。
王秀秀往里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回来没有提前说，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陆时深毕竟是陆小昭的父亲，就算他们离婚了，以后也少不了打交道。
再说了，没有爱就没有恨。
他们还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哪怕是为了陆小昭，王秀秀也打算跟陆时深维持表面的和谐。
陆时深闻言，攥着菜篮子的手一紧。
脸色不太好的沉沉开口：“不用，我只是回来陪...孩子吃一顿饭，最近部队忙，我会住在那边。”
犹豫了一瞬，他继续说：“之前的事，我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
“之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别再提。”
王秀秀立刻出声打断他，继而补充道：“我不会在这里待很久，等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
陆时深垂眸，“那小昭呢？”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王秀秀侧身，擦着他进了屋子，声音随之飘过：“留在院里。”
说完，她跟着进了卫生间。
里面很快传出母子俩的对话。
“妈妈，我洗好了。”
“是吗？那妈妈可要检查一下，看小昭跟着妈妈学习的三步洗手法，成果怎么样？”
“嗯，很好，很香很干净，小昭真乖！”
陆小昭扬起笑脸，“妈妈，奖励！”
陆时深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陆小昭凑到王秀秀跟前的小脸。
王秀秀也擦了手蹲下身，“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场景，从前他根本不敢想。
只是现在，他依旧是那个被隔离在外的人。
陆时深突然有些懊悔。
当时要是说什么，都不答应部队的要求，是不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之前王秀秀跟他闹离婚，还会争抢孩子。
可能这次的事，真的伤到她了，她竟然连孩子都不要了。
一种无力感袭遍全身。
陆时深长这么大，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从小到大，他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除了被王秀秀缠上这一件事，他的人生一直都算顺风顺水。
从前他还觉得，要是有一天能摆脱她，他也算重活一次。
现实真是啪啪打脸。
王秀秀带着陆小昭出来，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餐桌前。
陆小昭很自觉的爬上凳子，看到桌上的菜，忍不住朝着王秀秀喊：“妈妈，有你最爱吃的茄子，还有你爱吃的鸡肉！”
说完，他又嘟起小嘴，幽怨的看向陆时深，“爸爸，没有我爱吃的菜。”
这就算了，还都是辣椒。
他可是小孩，怎么能吃那么辣的东西。
陆时深也走到桌边站定，摸了摸陆小昭的头，“对不起，爸爸忘了，你想吃什么，爸爸现在就给你做。”
他做饭的时候，只想着王秀秀喜欢吃辣，竟然忘了自家儿子。
王秀秀已经拿起围裙，往厨房里走去，“你先吃，我给小昭炒个土豆丝。”
孩子还在长身体，王秀秀打算再给他蒸一个水蛋。
陆时深长腿一迈，“我来就行。”
谁知道王秀秀语气坚决，“不用麻烦，你部队不是很忙吗？快吃吧，吃完早点过去。”
这句话，显然就是在赶他走了。
陆时深不再自讨没趣，跟陆小昭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听孩子讲最近发生的趣事，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
王秀秀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菜他一口都没动。
陆小昭看着妈妈，“妈妈，爸爸说天气冷，让你热热菜再吃，不然会肚子痛。”
很快又指着沙发上的大包小包，说：“爸爸说，这些都是给你的。”
是围巾手套，还有新的外套和毛衣。
一看就是刚买回来的，尺寸意外的合身。
王秀秀不禁好奇，他是怎么知道她的穿衣大小的。
陆时深出门后，在门外站了许久才下楼。
迎面撞上刘雪两口子。
刘雪笑着问他：“陆连长，这么晚去哪？”
她以为是家里缺个酱油什么的，还想着借给陆时深。
从前大家巴不得王秀秀离开大院。
现在他们都改变了想法，自从知道陆连长是因为任务，才做的那些不着调的事，都觉得两口子这婚离得冤枉。
能帮一点是一点。
刘雪男人偷偷戳了她一下，“叫什么陆连长，现在应该叫陆副营长！”
“对对对，恭喜啊，秀秀姐知道后高兴坏了吧？”
陆时深眸光微动，“部队有些事，我出去一趟。”
说完，他就快步走了。
刘雪跟她家男人面面相觑。
“这是又吵架，被赶出来了？”
“不应该啊，秀秀姐现在又能看孩子又能挣钱，还比从前好看，有什么可吵的。”
“那谁清楚，快回家，娃都饿死了。”
陆时深一路沿着大院走，碰到不少熟人，都对他说着各种恭喜的话。
他都一一点头回应。
但心里根本高兴不起来。
总有一种卖了老婆，才得到荣华富贵的负罪感。
当时事情一结束，部队就找人给他做了心理疏导，生怕他因此产生什么负面情绪。
翻来覆去说的，都是为了国家，为了工作。
事实是，无论说的多么天花乱坠，他对王秀秀的伤害，都无法掩盖。
陆时深进了宿舍，几个拿着盆、脖子上挂着毛巾的青年都立正敬礼。
之后又好奇的问：“副营长，你不是在休假吗？”
陆时深一回来，部队就给他批了假，他现在应该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
有人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对，连忙转移话题。
“副营长，我们打算去吃一家很好吃的涮肉，一起去吗？”
忙了这么久，他们这些人也好不容易有几天假，自然不会浪费时间跟老爷们大眼瞪小眼。
陆时深直接拒绝，“不了，你们去吧。”
他情绪低迷，根本没胃口。
“副营长，是我的身段跟嫂子不一样，买回去的衣服不合身吗？”
人群中，一个相对而言稍显干瘦的青年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