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幼恩心里头暗自唾弃自己的职业毛病，做正事的时候想着要找人，现在好了，找着线索居然差点想把人拐去表演。
她迅速调整，跟皎皎说明了来意。
皎皎也给了她其他同学没有给出来的信息，口齿清晰，条理清楚。
在六年级后，他就在县里头的屠宰场了，在几周前由于荷花大队查埋尸案，把宋祈生带到公安局查案，据公安局和屠宰场的说法是他的亲生父亲保释了他。
章幼恩失落地低下头，她还会去一趟屠宰场和公安局，虽然知道皎皎说的极大可能是真的，可是她抱着一些侥幸的想法。
她想着，怎么会呢，就差几周，她又失去了带走姐姐遗孤的机会。
可是命运就是阴差阳错，她错过了几周，宋祈生已经乘了船到了海上。
蓄着胡子的有着块状胸肌的男人拍上宋祈生的肩膀：“晕船吗？想吐的话去栏杆那里，现在还能娇气一点，到了岛上，先生不把你认到祠堂里头，也是不好过。”
宋祈生苍白着脸，摇摇头，他有些水土不服，但是宋祈生这辈子没有和娇气这个词扯上过半点联系。
娇气是需要被人惯的。
这几天，大伙隐隐约约知道他估计是先生流落在外头的血脉，可是看先生的意思，直接带到岛上，也不给特殊对待，不像是会给正经少爷名头的。
所以也没几个人特意来讨好他，看望他，这个胡子男人对他倒是有点感兴趣。
宋祈生到了船上，他们忘记他了，以为有先生的特殊待遇，就没管他，食物两天没送，他却一声不吭。
胡子男人发现的时候，眼睛瞪大，不可思议地说：“不是，你哑巴啊。”
他觉得宋祈生这人蛮有意思，没饭吃都一声不吭，什么都能受，海上长途没几个人受得住，第一次都晕得昏天黑地，只有宋祈生不管什么处境，安静地跟个死人一样。
“我天呐，你真的只有15岁啊。”
胡子男人像看珍稀物种，他觉得宋祈生像那种笼子里被拔掉爪牙的狼犬，蛰伏着忍耐。
和他们想的差不多，宋祈生没有被正式认成少爷，跟他们一块儿行动，先生没说安排他上学。
在岛上和他们一块儿训练，他们的日常任务是收债，霍启干的生意都不怎么白，最白的都是灰的。
开赌场，带人守场子，放贷，收债，海外收东西倒卖，做黄金。
这些东西不讲道理，讲命，要靠一个命硬加能打。
不出任务就在岛上训练，训练的教官是特种兵退伍下来的，要求严格，一开始觉得宋祈生一个看着脸嫩又白，还有些偏见。
后面那叫一个光速打脸，这小孩儿年纪小，却心眼儿狠。
岛上讲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他们的规则有一些人为的刻意的漏洞，就比如说，叫你去打狼，手上的枪里头子弹本来有两颗，再给你六颗的弹匣。
带回来灰狼眼珠子两对就有饭吃，四对有肉吃，八对有钱奖。
一共八颗子弹，加上带着钢棍，全中也最多八对，那时候训练员听到那几个人说要抢那个看起来就弱的小白脸的弹匣。
而这种行为被听到没关系，霍启甚至鼓励这种行为，训练员给他们发了枪支弹匣。
而回来的时候宋祈生带着十二对灰狼眼珠子，八颗子弹，却带回十二对。
他抬起手枪，拉动保险，旁边本来说要抢小白脸的弹匣的三个肌肉男人放下手里没有子弹的枪，“我们已经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跑。”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男人的眼睛，反射的光里只有那黑枪管极为明显的倒映在他眼睛里。
那男人一边后退，一边咽口水，心里揣测他到底还有几颗子弹，三个人中的一个说：“他没有子弹了吧，还怕他？”
中间退得多的那个吞咽口水，有些紧张，黑色的枪口被苍白的手握着，跳动的青筋彰显他没有调动但隐藏不发的力量，他头上冒出冷汗，有种那枪管对着他脑门的可怕错觉，说：“什么意思？”
“我说现在跑。”
“宋祈生——”训练员注意到情况，警告地喊了一声。
他神情平静，“还有几颗子弹我就打几次。”
那人抛下同伴的两个男人，转身就跑，他真的还有子弹吗？他真的敢对着人开枪吗？他一定不敢吧，他那么小，他还没杀过人，他不敢的。
可是人对于漆黑的枪管的害怕，是见识过热武器的人自带的基因，他畏惧这个年纪小的孩子如果说的是真话呢。
两个同伴没绷住，看他跑了，转身就跑，
“砰”
第一声的时候这个男人感觉自己头皮都闷闷地炸开了，他居然真的敢开枪。
但他又庆幸，不是他中枪。
“砰”“砰”
三声保险，三声抢响，三个男人每个人的大腿咕咕冒血。
训练员都心里头一惊，他绷着脸喊医务，给宋祈生发三级罚牌，他拿起来宋祈生手里还发烫的枪管，卸掉弹夹，里面一颗子弹也没有了。
刚好三颗子弹。
三级罚牌是关黑屋两天，不给水喝也不给饭吃，黑屋是真正意义上的黑屋，全钢筋打造。
当门关上之后，里面的人只能看到全黑，没有厕所，白天黑夜都是黑暗，闭眼睁眼也都是黑暗，人丧失对于时间的感知，变得焦躁而畏惧。
十五岁，这样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