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好几年前，温文山就曾听闻魔都顾家二小姐眼光毒辣，可心里却依旧抱着几分怀疑，以为是别人看在顾渊的面子上对顾歆竹的高看。
但直到此时，他才恍然惊觉，外界对顾歆竹的称赞似乎一直都没有掺假，她的目光毒辣老练，就算是身为前辈的他，在她面前都得自愧不如，暗叹着如今的后浪汹涌。
这个年轻人不仅说出了当时他所看到的这个产业园的商机，更说出它暗藏着的痛点与不足，接着那几个方面，一再压价，语言间严丝合缝、逻辑缜密，还有她手上的那些直击痛点的数据报告，都驳得他们没有丝毫还价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林陌那偶有的几句附和虽看着与商谈无关，但却在明里暗里提醒着温文山尚有把柄在他们的手上，逼得他放弃掉好几次可以还价的机会，面色难看地在心里暗骂着何荏敏那个没脑子。
而一旁的林慎衍则是看得眉目轻弯，嘴角含笑，心里更是对顾歆竹喜欢得紧。
只是可惜……
他家那臭小子现在已经名草有主，否则那顾丫头可不失为一名贤内助啊！
而且，林慎衍可以肯定，若是林陌和顾歆竹强强联合，等他们接手翰林以后，不用两三年，就能让整个集团的体量再增长个两三倍。
当然，现在的翰林集团的体量在林慎衍看来已经足够了，增长不增长的，其实也无所谓，因而他也用不着去当那个乱点鸳鸯谱的恶人。
更何况，那臭小子的女朋友似乎是叫萧婉清，若他没有猜错的话，秦云笙那个赤脚医生的外孙女就叫这个名字。
他们也算多年的棋友兼损友了，亲上加亲倒也不错。
“所以说，温总，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很公道了，我们并没有诓你。而且，你后面恐怕也再不会碰到比我们更公道的价格，你相信吗？”
此时此刻，会议荧屏上放映的ppt已经到了最后一张，而此次的商谈也已经临近尾声。
“小…咳！顾小姐，你未免也有些太自信了吧！”温文山依旧在强颜欢笑，目光深沉地看向顾歆竹，“这个产业园不算维护的费用，我前前后后也都投了将近两个亿到里面，但你们现在却要用三个亿左右的价格把它吃下，未免心也太黑了。而且，你说你们的价格最为公道，我看不见得吧！正巧，现在另外一组想要这个产业园的团队正在外面等着，要不咱们请他们进来，一起看看谁的价格公道。”
顾歆竹面色有些难看地看向温文山。
虽说她早就清楚他留有后手，绝对不可能只接待她和林陌。
可如今他们的商谈尚未结束，温文山却已经急着要把另外一组人请进来，直接当着他们的面计较双方出价。
如此不给面子，他到底懂不懂谈生意啊？
事实上，温文山也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有所不妥，但他也是被逼得急了，三个亿的价，说白了就只是还给他本金，简直亏到姥姥家了。
但顾歆竹明显有备而来，撇开他的把柄不说，她的一字一句都直击产业园痛点，让他无从还价。
不得已，温文山才出此下策。
而正当温文山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缓缓推开后，顾歆竹原本紧拧着的双眉却蓦地舒缓开来。
与此同时，林陌、林慎衍，以及正目露得意的温文山都是同时一愣。
因为站在门口的那位保养得体的中年女性他们都认识啊！
那不就是黎如烟的亲姑姑，也就是林陌的表姑黎薇雅吗？
温文山说的莫不是就是她吗？
虽说生意场上无兄弟，但是羊城黎与星城林却是排除在外的。
因为在他们眼里，亲情可比生意场上的利益重要多了。
“啊？不是……舅？还有小陌，你们也在的吗？”此时，黎薇雅也是有些懵。
她本来都想着来个英雄降临，然后救自己新婚丈夫的朋友于水火当中。
但现在……
救个屁！
如果自己的舅舅看上这个产业园，她没帮着压价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反帮着提价呢？
是嫌自己老妈平日里不够叨叨吗？
“不是，我的姑啊！这好像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吧！”
林陌捏了捏眉心，看了林慎衍一眼，同他一齐流露出苦笑。
在他们看来，黎薇雅平日里早就自由散漫惯了，怎么可能来掺和生意上的事情？她的脑子可转不动的。
“我这不……是来帮自个老公朋友一个忙吗？”
“什么？！你又嫁了？嫁哪了？！”
黎薇雅话音刚落，林陌和林慎衍同时惊讶出声。
黎薇雅的不靠谱他们都是知道的，前前后后结了八次婚，也离了八次，是妥妥的八离世家，也就幸亏没生孩子，否则可就有些麻烦了。
但他们都未曾想，她竟又嫁了。
怎么的，这是要整成九离族啊？
“嗯的。嫁到了莞市，离羊城近，可以快些回家。”黎薇雅轻轻垂首，有些羞涩地开口。
林陌和林慎衍爷孙俩闻言，皆是一拍脑袋，无奈扶额。
看来这是已经做好了溜号的准备啊！
顾歆竹也是好笑地摇了摇头，旋即有些玩味地看向此刻面色铁青的温文山。
原本她还以为会是张若馨那个姛来假意地掺一脚，然后一来一回，暗地里帮他们用五个亿左右的价格拿下产业园。
事实上，三个亿只是顾歆竹故意压低来试探温文山底线用的。
谈生意嘛！
总是有一个弹性余度，说是三亿，但却有两个亿的弹性价格。
用着五个亿左右拿下日后可能带来好几十个亿盈余峰值的产业园，那绝对是血赚的。
这才是生意场上真正的压价。
而一口气狠压，那个叫做莽，是妥妥的愣头青行为。
“那黎总，您……”
温文山咬咬牙，总归是想要再尝试一下。
他要的也不多，八个亿就行，让他小赚几个亿，用来补上温氏资金链上的一些小窟窿。
“抱歉啊！温总。”
看着黎薇雅有些难为情的表情，温文山如遭雷击，无力地瘫在座位上。
他很清楚，今日的商谈，他终究会成为失败的一方。
虽说有着弹性余度，但顾歆竹顶多只会让其回弹两个亿左右。
那可远远达不到他的预期，补不上温氏资金链上哪怕最小的一个窟窿。
“林陌，你真的逼温叔吗？”
不得已，温文山只能再看向林陌，朝他打感情牌。
“抱歉，温……”
“林陌！”
林陌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再度被蓦地推开。
温馨若眼角含泪，咬着唇，一脸悲怆地看着林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