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江南还带着几分凉意。
佟若雪穿着御寒的襦衣，侧着身子，倚靠在画舫上。透过窗子向外看去，青翠的湖面上泛起点点涟漪。
平静又美好。
“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康熙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件披在肩膀上的披风。
“我哪有那么娇弱～”
佟若雪拢了拢对襟，满脸的哭笑不得。
这么多年过去了，表哥还是和当初一样，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需要倍加呵护的小姑娘了。
“这样吗？”
康熙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是我记错了，前天晚上因为吃多了，而难受得大半夜睡不着觉的，是谁呢？”
佟若雪一听就泄了气。
谁能想到，缯肘酥鱼能那么好吃啊。
不仅没有肥肉的腻，鱼肉吃起来酥软香甜，而且还入口即化！
根本不用担心被鱼刺卡住。
对于她这种吃鱼难手来说，简直就是进入了天堂好嘛！
然后一个没忍住，就多吃了一点。
佟若雪自己也心虚得厉害，她鼓着嘴巴，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求饶状：“师傅，徒儿错了还不成嘛，别念了——”
康熙心下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时间仿佛在雪儿身上停住了。
他看着那张似乎多年没有变化的小脸，仰着脖颈，眨巴着眼睛，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康熙无奈一笑，点了一下佟若雪的鼻尖，接着没忍住手痒，顺手捏了捏她鼓起的脸颊。
嗯，触感还是那么好。
康熙眼底都荡出了笑意。
佟若雪突然心如擂鼓。
原本白皙的脸上也染了几分绯色。
真是的，干嘛突然笑得这么温柔！
搞得人家一把年纪了，竟然会忍不住脸红！
佟若雪暗自腹诽了几句。
她不自觉地移开视线，刚想转头悄悄透个气。
却不曾想，下巴被一张大手给钳制住了。
“嗯？”
佟若雪一脸迷茫地看着慢慢弯下腰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看见那张熟悉的脸越靠越近。
“干，干嘛呀？”
佟若雪没忍住打了个磕巴。
康熙着实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了。
他轻笑一声，接着不等佟若雪作出反应，瞬间就俯身吻了上去。
在触碰到那带着浅粉色的唇瓣后，康熙只觉得心中空着的那一块，一瞬间就被填满了。
刚刚他就想这样做了。
看着雪儿乖巧信任的目光，能忍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吧。
这是一个不含任何情欲的吻。
仅仅是唇瓣相贴，就足以让两个人如同喝了陈年佳酿一般，脸红心跳。
“都老夫老妻了……”
佟若雪靠在康熙的怀里，带着羞意嘟囔了一句。
她以为康熙没有听见。
但是对方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并且十分认真地回了一句：“我不觉得和雪儿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我只觉得每一天，雪儿都比前一天更加吸引我了。”
佟若雪顿了半天，才傲娇地说道：“……花言巧语！”
实际上脸上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
船行的速度不快不慢，但是湖水再宽也有岸边。
“咦——”
佟若雪不经意间朝外面看了一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雨。
蒙蒙细雨落在湖面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看上去别有一番韵味。
佟若雪突然心血来潮：“玄烨玄烨，我们一起去雨中漫步吧！”
她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这要自己怎么舍得拒绝？
康熙苦笑了一下，自己宠出来的小性子，还能怎么办？
只能从其他方面弥补回来了。
“可以，”康熙沉吟了一小会儿，转而提议道：“你不是说很喜欢这儿的油纸伞吗？现在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佟若雪的眼睛更亮了。
她一拍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哦，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还是表哥聪明。”
她抱着康熙的腰，嘻嘻闹闹地说着小话。
叽叽喳喳的像极了四五月份的麻雀儿。
嘴巴就没个停的时候。
却偏偏有人爱极了她这副模样。
不仅没有半分不耐烦，甚至还颇为纵容。
船停了。
康熙率先下了船，就伸出手要接佟若雪。
她把手搭上去，一边侧着脸看街上匆匆奔走的行人。
“大家都急着回家呢。”
佟若雪感叹了一句。
康熙原本还想安慰，这次只是不凑巧，如果想见识一下热闹的集市，下次再出来就好了。
奈何话到嘴边，就看见了表妹脸上兴奋不已的表情。
好吧，刚才的感叹根本不是失落。
自己算是白担心了。
果不其然，佟若雪下一句就是：“正好，青石板的小巷子肯定空起来了。”
说着就要踏步而去。
有奴才想上前去给主子打伞。
却被康熙挥手止住了。
他接过一把画着烟柳的油纸伞，亲自撑在佟若雪的头顶上。
两个人并肩而行。
一直走到雨势渐大，才停下脚步准备返航。
“玄烨。”
回去的路上，佟若雪突然喊了一句。
康熙正在往盛有姜汤的碗里加红糖呢。
虽然雪儿刚刚没有淋到雨，但是却又吹了风。
还是驱驱寒比较好。
他没抬头，但是语气很温柔地反问道：“嗯？怎么了？”
佟若雪看着只是倒个姜汤，却像是在处理朝政大事一般无比认真的康熙，没忍住笑弯了眼睛。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而已。”
“你呀。”
康熙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这就烦了？”
佟若雪故意这般说道。
“不烦不烦，叫一辈子都不会烦。”
稳稳当当端着姜汤走过来的康熙，一迭声否认着。
他带雪儿出来游玩，就是为了让她开心的。
怎么能因为一句话就坏了她的心情呢？
更何况——
康熙忍住笑，自己也喜欢雪儿这般唤他。
其实，唤夫君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雪儿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羞涩嘞。
一想到这儿，康熙就无声地叹了口气。
或许，自己下次可以试试，让雪儿除了在床上以外的地方，甜甜蜜蜜地唤自己一声夫君？
“表哥，你在想什么呢？”
佟若雪出声打断了康熙的思绪。
“咳咳，没什么。”
那些念头可不能说出口，否则今天晚上又要孤枕难眠了。
“就会糊弄我。”
佟若雪嘟囔了一句。
她才不信呢，一看自己的男人笑得一脸荡漾，就知道没想什么好事儿！
但是自己才不会笨到去深究呢。
这是多少次血泪换回来的教训！
康熙“啧”了一声：“学聪明了呀，小白兔不好哄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