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府后。
兰府的庭院深深,在这个幽静的地方,桂花的香气依然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那股甜美的香味,如同丝丝缕缕的轻烟,萦绕在每一个角落,让人沉醉其中。
年仅一岁的小宝贝梅景尧,正处于刚刚学会迈步的阶段,他那小小的身体还不太能够掌握平衡,走起路来总是摇摇晃晃的。
然而,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却有着无比的勇气和决心,他努力地迈着不稳的步伐,径直朝着梅润笙的方向扑去。
梅景尧的口中发出一声稚嫩的呼喊:“阿爹——”
这声呼喊虽然还带着些许奶声奶气,但却充满了对父亲的亲昵和依赖。
仿佛这一声呼唤,能够将他与梅润笙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梅润笙慢慢地弯下腰,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入怀中。
孩子的脸上洋溢着纯真无邪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灿烂,没有丝毫的防备和芥蒂。
孩子的眼睛亮晶晶如黑葡萄,又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梅润笙看着孩子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更不愿与他分开。
他心中一酸,抬眼望向廊下侍立的兰一臣与风栖竹。
兰一臣,当朝丞相,亦是他生死之交;风栖竹,深藏功与名,偏安后宅。
“景尧若留,我无后顾之忧;若带去,或葬身胡尘。”梅润笙声音低哑,“可我……只剩这一点骨血。”
兰一臣接过孩子,逗他:“尧哥儿,长大了想做什么?”
梅景尧满脸天真无邪,一双大眼睛充满了好奇和探索的欲望。
他的小手慢慢地伸出来,直直地朝着他腰间的玉佩伸去。
当孩童的小手碰到玉佩时,发出了清脆的“叮叮当当”声,如同银铃一般悦耳动听。
孩童似乎对这声音感到十分新奇和有趣,他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而欢快。
他的笑声感染了周围的人,让人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风栖竹轻声道:“不如让尧儿自己选。明日抓周,若他抓刀,便随你走;若抓别的,便留京由我夫妇抚养。”
梅润笙沉默良久,终点头。
翌日,梅府正堂铺红毡,抓周之物环成一圈:书、笔、算盘、铜钱、鸡腿、葱、蒜、尺、芹菜、稻草、刀剑、听筒……最末,一柄寒光四射的小小宝刀,是风寒竹昔年阵前所获,锋刃已钝,却仍映人肝胆。
宾客屏息。
风逸臣——兰一臣与风栖竹的养子,比景尧晚生几月,被放在另一侧。
幼小的孩童睁着乌黑眼睛,摇摇摆摆爬向琳琅满目的物件。
风逸臣先抓。
他踉跄几步,小胖手一伸,竟握住兰一臣佩在腰间的丞相玉佩,用力扯下,咯咯欢笑。
众人哄然:“相府公子,将来必为宰辅!”
梅景尧茫然的坐在原地,黑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忽然爬向中央,直直抓住那柄小宝刀。
刀身比他手臂还长,他却攥得极紧,刀尖触地,发出清脆一声。
满堂寂静。
梅润笙眼眶发热,俯身抱起儿子,孩子挥舞小刀,奶声奶气喊:“哈——”
兰一臣叹息,却笑:“将门虎子,果然。”
风栖竹别过脸,悄悄拭泪。
哪有那么恰好的事情,让孩子抓到了那柄弯刀,是她提前刻意教导,让孩子对弯刀产生浓厚的兴趣,才会其他东西都不选,只选中了此物。
她也想把孩子留在身边,可她清楚只有亲生父亲才会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商洛郡主留给梅润笙唯一的念想了。
当夜,月冷如霜。
梅润笙披甲背子,立于院中。
兰一臣递上一囊黄金、一封书信:“此去雁门,粮草我已命人暗拨;信中是边关诸将名姓,可为你所用。”
梅润笙收好,深深一揖:“阿尧跟着我,我会尽心尽力教他,尽心尽力的保护他,即使我死了,也不会让他有任何损失。”
“你若折翼,我夫妇便抚养他长大成人,继承你的衣钵;若你凯旋,我与夫人在京城斟酒相候。”
兰一臣扶住他肩,“活下去,带景尧看太平山河。”
风栖竹抱来熟睡的景尧,亲手为他系上小小披风,针脚细密:“尧儿,愿你此去,仍记得京中桂香。”
梅润笙接过孩子,翻身上马。
铁骑出京,月色如银,照得父子二人影子拖得很长。
雁门关外,胡笳声起。
梅润笙拉紧缰绳,胯下骏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缓缓停下。
他回首望向京城的方向,目光穿越层层山峦和云雾,仿佛能看到那座繁华都市中的亭台楼阁、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幼子,小家伙睡得正香,粉嫩的小脸被阳光照得微微发红。
孩子的小手紧紧攥着一把小宝刀,那是梅润笙特意为他打造的,刀柄上还刻着孩子的名字。
梅润笙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这孩子从小就对刀枪棍棒有着浓厚的兴趣,每次看到他挥舞着小宝刀,梅润笙都觉得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一阵微风吹过,梅润笙的衣袂飘飘,他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虽然此刻他远离京城,身处这荒郊野外,但只要有孩子在身边,他便觉得无比安心。
长安,再见了。
他轻声道:“爹带你回家——另一个家。”
关门缓缓开启,风沙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眼底坚定。
远处,烽火台一线狼烟直上,如墨夜色里,宛如一条等待他们父子去点燃的星河。
风逸辰醒来的时候,看不到和自己玩耍的小伙伴哇哇直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睡了一觉,怎么就只剩自己一个小娃娃了?
风栖竹弯腰哄着他,拍着他的背,对他温言软语,“别哭了,小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等你们长大就会再遇到了,你要是想和小伙伴玩儿,王瑞胜和你同龄,到时候把他接来好不好啊?”
王瑞胜就是王瑞昌的遗腹子,是王府里现下大房唯一的男丁,王大夫人珍视的不得了,把自己孙子当儿子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