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旺山。
油尽灯枯的帝王许出自己的气运机缘，凶煞大阵锁困千年等一情缘再续。
吴道子贴心的将那一捧珠宝，做星空常伴长眠。
凶煞阵内，楚将离神魂自躯体内飘出，周遭血煞之气侵蚀神魂，逆转镜阵将她困在原地无法离开，只能一次又一次在原地打转，经受着神魂之苦。
一开始，她还能忍受着，只是偶尔无聊便会走动来去，吴道子还贴心的在墓室内准备了沟通阴阳的纸笔，她可以闲暇无聊练字习书。
她将一册的书页写满了自己和小狐狸相遇的点点滴滴，从初见到离别，不时翻阅着想想可有哪里没有记上，再添上一二笔。
从指尖厚，记录到两指宽，又渐渐发觉记忆有所差错出入，随着神魂被阵法一点点剥离开，她看着自己记录的点点滴滴，生出恍惚陌生的错觉。
将一件事反反复复写，又反反复复涂改，最后化作四不像的一堆。
虞瓷……
复杂的故事和过往，最终都凝练成两个字，密密麻麻像是要刻入肺腑一般。
直到墨水用尽，纸笔被消耗一空，才发觉，那记录着她们一切故事的书页被墨染透，找不到一丝痕迹。
“我…要写什么？”她坐在自己的棺椁之上，抱着那一团书册，喃喃自语，分不清现实虚幻。
直到身形一颤，那双被煞气侵染的混沌双眸突然清醒，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书页，滚落无声的魂泪下来。
“虞瓷…我还能见到你吗？”
“若是不认识你了，不要怪我，千万不要怪我……”
“谁…不要怪我？”楚将离眼神又渐渐迷茫起来，双手一松，书页掉落地上，她身躯一个无力躺下，靠在棺椁之上，看着‘天空’。
上面五颜六色的宝石镶嵌在顶上，化作一幅星海图，最漂亮的石头化作天空中本就耀眼的星辰，那样清晰又直白。
她抬起手来，想要去触摸，这瑰丽灿烂的画面。
眼角无声无息的魂泪滚下半颗，眼眸轻眨，刹那变幻半梦半醒，“它们怎么会在这！我不是送给…”
“…我的小狐狸了吗？”
“孤…想起来了，她走了，惹她生气不要我了。”
“不对，不是惹她生气，是自己的错，是我的错。”
她自我絮叨了许久，将故事捋清晰，“我要记下来，不能忘了她，千万不能忘了她…”
她左右扭头，寻找着可供记录的纸笔，却一无所获，那被墨色涂透的书本像是一卷黑枕头，已经被自己丢在地上不知多久了。
楚将离赤着脚弯腰捧起那书，却不知道岁月沧海桑田，它们早就随着光阴渐渐酥化，最后变成一捧化在手中的灰土。
…若再见却不再记得，那还能再续前缘吗？
她的问句无人能回应。
楚将离抬着头看着穹顶的星空，双眸失神一瞬，随后飘到顶上带着执拗和固执地抠动着那些宝石，一颗又一颗将熟悉的宝石全都抠了下来。
“虞瓷…我的妻子…”她说着，将那宝石塞入魂体口中，一口吞下之后，顺着魂躯掉落在地上。
“狡猾的小狐狸…”她没去管掉落的宝石，而是继续一颗又一颗塞入口中，随着宝石划过魂躯，活着泪和记忆，一点点从神魂涤荡剔除。
她的双眸也渐渐的被褪去人性，回归到神性本源的金色。
最后浑浑噩噩躺回棺椁，陷入长达数百年的沉睡。
楚将离记住虞瓷记了五百七十二年。
虞瓷这才知道，那墓道周围的灰土和遍地掉落的宝石如何得来，她看着她的挣扎和痛苦，跟着心痛到无泪可流，蹲着看向满地的宝石。
千言万语组成一句，颤抖着问出声，“值得吗？”
她这话问的是过去的楚将离，亦是如今的零，自己只是如此普通的一抹灵魂，为了我付出这些值得吗？
“是你就值得。”零大抵知晓了自己为何会错记成黎绛，她的记忆被阵法颠倒磋磨，外加对虞瓷的执念，最终化为了黎绛二字。
零看着地上的宝石本不愿触碰的她，看着虞瓷为楚将离这般伤心，还是将手缓缓伸出，指尖轻轻触碰，霎时间数百年的痛苦与铭心刻骨的情绪涌来，她双眸之中划过一瞬痛苦之色。
那股积蓄了数百年的惶恐涌上心头，痛失所爱的极痛剜来。
她目光瞬间凝在虞瓷脸上，深深凝视了数秒，才开口唤道:“小狐狸…”带着一丝害怕镜花水月的小心翼翼，她抬手轻捧上虞瓷面颊，郑重点头回应道:“值得的…”
“见到了，便是值得。”
有了第一次情绪恢复的经历，这回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将这份情绪消化一空，再度相见本就是喜事，不该为此流泪，她勾起唇角笑得难得‘灿烂’，将人一把搂紧。
她一边笑着一边哽咽，“怎会不值得，所求如愿，天下哪有我这般幸运的人……”
虞瓷抬手拍了拍零的背，真是的，恢复一个情思，好像是真的再度重逢一般，搞得她总是忍不住伤感。
这下莫不是每个世界都要哭一场？
“傻瓜，哪有受尽苦楚，还自认幸运的人。”她为零轻理了理熊抱过来，凌乱的发丝。
两人相拥许久，等零彻底平复情绪，她消化着磅礴的情感，如今方才明白，身为神明分明活了无数会元的光阴，却为何独独对那几世如此在意。
过往的自己以为不过是水滴汇入大海，可那根本不是水滴，是一束照彻过往的微光，未曾经历过，便可以忍受那漫长孤独的岁月，可一旦沾染上后。
追逐的天性，让她再也无法停下脚步。
她无法忍耐着没有对方的人生。
“不算受尽，只是千年，不过眨眼之间。”她深拥着，神魂发出终于契合的喟叹，眼眸浅阖起，不愿松开分毫。
“好吧…”虞瓷不和她争执，她现在好奇一件事，那就是黎绛和楚将离的性格各自占了几成，她记得黎绛容易害羞，但是楚将离更加主动。
还会骗无知狐狸上床抱抱。
身躯周围，熟悉白光包裹而来，她抬手推搡了一下。
“一会儿要见人了快松手…”
岂料怀抱的动作左手一抬，用袖子为她遮挡视角，随之将脸埋入自己脖颈，气息温热烫人，反而抱得更深。
虞瓷:……掩耳盗铃是吧，合着两道情念的‘坏’习惯融合了。
容易害羞…害羞也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