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赫然便是那万法宗派来的所谓“接引使”。
只见数十道青衫身影踏着寒光流转的飞剑,自那飞梭之中掠空而来。
衣袂在疾风中翻卷如展翼,腰间悬挂的的墨玉令牌被天光一照,折射出刺目的符文光泽,在斑驳树影间明明灭灭,将顶级宗门特有的凛冽威仪铺展得淋漓尽致。
他们速度极快,尚未靠近,那股属于高阶修者所特有的压迫感便已如乌云压顶般罩下。
这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已凝固。
待他们落地,脚尖刚触及地面的刹那,令牌便嗡鸣着浮起,淡青色的光幕自令牌边缘迅速蔓延。
激起层层叠叠的灵纹涟漪,那些符文如活物般蠕动、拼接,转瞬间便在众人外围织成了一道圆形屏障,将内外彻底隔绝。
被圈在中央的凌云等人,本就因莫名来到这片陌生地域而心有惴惴,此刻,又突然被这么一群来势汹汹,一看就非善类的人围住,心头不禁皆是一沉。
尚未等他们弄清楚状况,北方的天际已骤然被一片浓墨般的阴影所吞噬,连天光都似被掐断了一般,瞬间暗了下来。
魔影涛涛,如沸腾的墨汁般翻涌着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连阳光都被吞噬殆尽。
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狰狞的虚影在那黑雾之中沉浮、冲撞,发出沉闷的嘶吼,一股令人心悸的阴煞之气扑面而来。
与万法宗光幕所散发出的清灵之气猛烈碰撞,发出“滋滋”的锐响,似有无数细小的电弧在半空炸裂。
空气中顿时弥漫开剑拔弩张的气息,那沉甸甸的压迫感如同巨石般压在众人心头,让本就紧绷如弦的氛围更添几分凶险。
连风都似被这股气息扼住了咽喉,变得凝滞异常。
凌云等人自然看得出这些人来者不善,周身翻涌的戾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可他们却从这剑拔弩张的局势里捕捉到一丝别样的契机。
不管后来这些人是魔修还是邪修,声名如何不堪,单看他们对着与先到那波人所摆出的这番架势,便知绝非一路。
既是敌非友,便少不了争执,少不了猜忌,甚至可能兵戎相见——而这混乱之中,或许正是他们摸清此地虚实、寻得一线生机的转机。
正当凌云等人敛声屏气,蹙眉揣测双方来意之际,那片浓墨般的魔影深处,忽然传来一道桀骜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刃刮过岩石,带着毫不掩饰的暗讽与嘲弄:
“万法宗好大的手笔,竟在这灵域通道前布下如此阵仗。
怎的,是想将这往来枢纽据为己有,独断其途不成?”
那万法宗为首的长老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拂尘末端的银丝微微颤动。
封闭了数千年的灵域通道骤然开启,他早就料到各方势力定会闻风而动,却没承想,对方来得竟会这般迅疾。
更没料到,最先来到此地碍眼的竟是这群素来让人生厌的魔头。那股挥之不去的阴煞之气,隔着老远便呛得人胸口发闷。
那万法宗长老指尖捻了捻手中的拂尘,暗暗将体内翻涌的灵能压了下去,目光扫过对面那片翻涌的魔雾,眸底掠过一丝沉郁。
看来,想带走这些下界之人,怕是要比预想中更棘手了。
“灵域通道乃天地共通之处,何来‘据为己有’一说?”
万法宗长老拂尘轻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沉稳,义正言辞的道:
“我宗在此布防,不过是为了以防不测,护往来之人周全罢了。”
“护周全?”
那魔修陡然嗤笑一声,笑声里裹着刺骨的寒,像是冰碴子砸在地上:
“说得比唱的都好听。谁不知你们万法宗打的是什么心思?不过是打着护持的旗号,想将这通道的好处独吞罢了。”
他向前踏出半步,玄色衣袍上的魔纹在阴煞中亮起:
“呵呵,想吃独食?也得问问我魔宗答不答应!”
其话音落时,周身魔煞之气也如墨浪般翻涌而起,与万法宗长老身上所逸散而出的清灵光晕遥遥对峙。
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不断的碰撞、撕扯着,发出细碎的爆裂之音。
刚入灵界、修为尚处最底层的凌云等人,只觉这两位顶阶修者身上溢散而出的威压如重山压顶般,裹挟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压,几乎要将他们碾压成粉。
他们咬牙艰难承受着,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襟,却无一人敢移开心神。
还能够活着来到此地的人,没有一个是愚钝之辈,早已从两人的争执之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灵域通道……
这四个字如惊雷般在他们心中炸响,让他们猛然惊觉自己眼下所处之地——居然是灵界!
而且看这架势,竟还成了两大势力争抢的对象?
按古籍记载,唯有修为臻至化神境之后,他们方能穿过灵域通道,逆旅登至灵界。
可他们这群人里,修为最高者也不过元婴巅峰,离那化境还差着一定的距离。
更何况,他们之中还有像凌云这样连元婴境都未能达到的,能活着穿过灵域通道已是天大的万幸。
如今却像块香馍馍似的,被灵界的这两大势力争抢,怎么想都透着一股诡异。
众人屏气敛息,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尽量弱化自身的存在感,目光在两方之间小心翼翼地游移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面对魔宗的挑衅,那万法宗的弟子们早已将手中法器攥得死紧,刃口流转的凛冽灵光如寒潭碎冰,仿佛下一秒便要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出,直取目标。
来自魔宗的魔修们也气息沉凝似寒潭,周身萦绕的魔煞如化不开的浓墨,指尖暗涌的戾气中隐约可见獠牙虚影。
投向对面万法宗弟子的目光,都淬着狩猎般的狠戾,仿佛盯上了猎物的豺狼,只待为首者一声令下便要扑噬而上。
无形的张力像一张浸了水的网,沉甸甸地压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连风在这一刻似都瞬间被冻结,只能贴着地面艰难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