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依旧处于震撼余波中的木锦之，语气依旧保持着平时的平静，但微微上扬的尾音却泄露了她的心情。
“如何？木侍郎，这‘帮助’可还使得？”
她抬手指向那片被强行开辟出的巨大豁口和堆积如山的碎石，语气变得更加务实。
“照这个进度和效果，不出半月，主体洞穴的开口和初步清理就能完成。后续再经过加固和内部修整，比你原先预计全靠人力凿挖的工期，至少能提前两月有余。陛下若是知晓进度如此之快，定然欣慰。”
木锦之像是被她的声音从遥远的震惊中缓缓拉回。
她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有些迟滞地聚焦在燕清脸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对惊天威力的残余恐惧，有对燕清及其团队精湛技艺的由衷钦佩，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看到新大陆般的激动和兴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带着浓郁硝石和硫磺味道、甚至还有些微岩石粉尘的灼热空气涌入肺腑，刺鼻，却让她无比真实地感受到这股力量的存在。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因为激动和刚才的声波冲击而显得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使得！太使得了！燕侍郎，你们这……简直是神乎其技！鬼斧神工！”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彻底地明白，陛下那句轻描淡写的“挖山可以去找燕清帮忙”背后，所代表的究竟是何种分量。
这哪里是普通的“帮忙”？
这分明是毫不讲理的“降维打击”，是直接用超越时代理解的力量，强行抹平了凡人需要耗费无数时间和血汗才能克服的自然障碍。
看着那面被暴力撕开、露出狰狞伤口和幽深内里的山体，木锦之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
一个全新的、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世界图景，正在她眼前伴随着尚未散尽的硝烟和尘埃，轰然洞开。
火药的出现，不仅仅意味着开山修路的速度更快，更意味着她的许多想法——无论是军事上的防御工事构建、大型水利工程的推进，还是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复杂的机械动力设想……都有了全新的、更具爆发力的实现途径。
冷兵器的外壳之下，炽热的变革之力早已暗流涌动，而今天，她亲眼目睹了这力量破土而出的瞬间。
或许，她此刻的心潮澎湃、她对这力量的惊叹与渴望，也早已在那位深居九重宫阙的陛下的算计之中。
那位帝王心思深沉如海，走一步看十步，将她推到工部左侍郎的位置，赐予神工山，默许甚至引导她接触这核心的“力量”，未必没有借此进一步激发她潜能、将她更紧密地绑上帝国战车的意图。
然而，此时此刻，木锦之已经无暇去深思那些错综复杂的帝王心术和朝堂博弈了。
她的整颗心、整个思绪，都已经被眼前这震撼性的一幕，被那硝烟散尽后露出的、象征着无限可能的巨大豁口所牢牢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