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拉普拉斯恶魔
“秦武啊，小锋回来了吗？”
“还没有，陈锋搭乘在三首领指挥下的第一舰队‘绝世好舰号’已经到达了我们的空间站，但是却处于最后的港口对接序列，这似乎是三首领特意安排的。”
“这么说，那个女人应该也知道了吧，她也真算得上是耳目众多了、手眼通天了，”男人用手轻轻扶了下眼睛，微笑着说道，“去排查下能够接触到这一情报的所有高级将官，我要知道是哪些被她隐藏起来的爪牙露了出来，并且重新评估下扩大情报泄露范围的风险。”
“是。”
待到身后的秦武离开房间，男人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将眼镜取下轻轻按摩着疲劳的双目。
面前的屏幕旁，一个小型的全息立体投影仪自动亮了起来，在空中投出了一个精致美丽的女性形象。
全息光线组成的身躯慢慢俯下身来，雪白的裙摆映着光彩微微飘荡，那伸出的纤细手指轻轻拂过男人稍稍卷曲的金色头发，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
当那全息影像的手无声的拂过他的胸口时，男人的手直接照着自己胸口前那由光影所组成的小手摸了过去，将那手掌紧紧按住。
虚无感传来，那毕竟只是光与影所组成的影像，并不能带来真实中的触摸感。
“就还差一点了，安娜，原本就只差那一点了，我们都已经抓到她了。”
男人的语气中显露出遗憾与无奈，但望向全息影像中那女人的眼神却又满是不甘与希望。
“诚，别吧自己逼得太狠了，你这段时间在赛博空间里待得太久了，你的身体已经受不了了，不要再继续了，你需要休息。”
那女人影像轻抚着他的脸，立体的光线精细的勾勒出了她面部的美丽模样，那凝重的眼神中也满是担忧。
陈诚再次将手按在那影像的手上，却依旧无法从那里感受到任何触感，只有眼前虚无的光影，与耳畔那从全息仪中传来的模拟人声。
“或许我的身体的确无法再连续支撑的更久，之后也会更痛苦，更折磨，但至少我在赛博空间中的时候，可以触碰你，感受到你的体温，可以拥抱你，聆听你的心跳，还可以亲吻你......”
“但那只是由数据虚拟出来的感觉，你知道的，我们终究不是一样的造物，人类的生物神经总还是无法与这种计算机的算法与运行方式相适配，即便是进行了神经植入体改造，但你总是这样接入过久的话，会使得你的神经过度劳损，也会加速神经老化的，我已经和你说过千百次了，可你总也不听。”
“是，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想要听你说我，指责我，抱怨我，关心我，”陈诚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前慢慢上下搓动，而那全息影像也配合着那动作细微的变化着光影，就像是受到了现实的物理反馈。
突然，一道传来的通讯打断了他们两人的温柔时刻。
“收到了加密信道的个人通讯，是小锋打来的，”全息中的女人笑着说道，“他这次离开的时间还真是不短，你应该也很想念他吧。”
陈诚重新将眼镜戴上，眼镜后的目光也再次变得冷峻。
“早知道会是现在这种局面，我还真是希望他能跟秋卡一起叛逃，现在回到这里，他可就在风口浪尖了。”
通讯开启，陈锋压低了的声音急促的传了出来。
“喂！哥！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啊！不是说你和大本营的其他高级将领们商议过后决定先封锁消息了吗？我怎么感觉这边的气氛不太对啊。”
“你和秦烈所在舰船的太空港接入顺序被安排在最后了，按照秦烈的军衔级别一般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但既然现在已经是这种反常的安排了，我也必须考虑到信息已经暴露出去的可能，毕竟这件事的影响太大了，引起的各种变动现在都无法完全预计，你那边遇到事情也要随机应变，千万保护好自己。”
“明白了，不过我们这边需要做什么准备吗？你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安排？”
听着从通讯信道中传来的话语，陈诚稍稍沉默了一下，双眼也再次望向一旁那全息影像中的女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确实有些必要的保障措施需要先做好，其他的事等我们见了面再说吧，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下了船就先跟着秦烈一起，这件事我还没有通知他，你也先不要表露出任何知道此事的迹象，不要急着来找我，我们之后找机会再见面。”
“那好吧，那我带回来的那个林炎屹,他怎么办？”
“林炎屹......”陈诚推了下眼睛，目光快速扫过面前屏幕上自动出现的有关林炎屹的详细信息，“听你之前说的，他出于躲避白蛇追杀的目的，确实是诚心诚意要投靠我们狂啸者的，并且对你本人也表露出了很深刻的忠诚，你也有意将他培养成自己的人，是吗？”
“自己的人？这么说也没错啦，我觉得这个人还是挺有本事的，虽然来历并不明确，但是在抓捕目标人物的时候所表露出来的战斗素养与战术水平都是一流的，况且正如你所说的，他也有着不得不顺势加入我们组织的外界因素迫使，所以我觉得可以作为自己人重点发展一下。”
“嗯，原来是这样......”陈诚的目光锁定在了屏幕上的几条信息上，眉头微微皱起，却又很快舒展开来，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把他当做是自己人带在身边吧，我会给他提供上士的权限，你通知秦烈对他做一下正式任命就好，不过即便是当做了自己人，但还是记得要对他留个心眼，有些不必要告诉他的事情就不要对他提及，让他帮你做些跑腿的事情就好了。”
通讯那边稍稍停顿了一下，陈锋的声音才继续传来。
“好的，我明白了，那我接下来就去找秦叔了，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小锋，”陈诚的眼神再次温柔起来，语气也不再那般严肃，“此次任务失败外加老爷子遭遇刺杀，你作为任务目标的直接看护者绝对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你要自己准备，其他的我就不再交代了，照顾好自己吧。”
“行了，哥，我也已经不是咱们刚刚出来时需要你事事照顾的小孩子了，就这样吧，我要尽快去找秦叔了，之后见。”
“小锋！等等！”
“又怎么了，老哥。”
陈诚再次着重查看了关于林炎屹的一段信息，扭过头来与那全息人影对视。
“小心林炎屹那个人，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通讯终了。
“绝世好舰”上的一间船员休息舱内，陈锋结束了通讯，抬头看了眼正坐在自己对面的林炎屹，眼神中的漫不经心也逐渐化为了一本正经。
“我哥说你不是省油的灯呢？我也这么觉得，既然接下来需要我们两个通力协作去搞情报，要不要现在先彼此交个底？”
“交底？”林炎屹笑了笑，“可以啊，信任是优质人际交往的必需品，现在到你的主场了，那就由你先来吧。”
“我先来？”陈锋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依靠在休息室的窗户边，“那好吧，我跟我哥呢，都出生于地联远地殖民地——巴洛卡4号上，我们的父母都算是殖民者的第二代，之后你应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旋臂星际战争开始了，地联征走了我们本就不多的人丁与物资，然后对远地殖民地剩下的老弱病残不管不顾，让我们自己自生自灭，接下来就是多个殖民地暴动，反抗军起义......”
“原来你们哥俩是远地殖民地的，所以你们也是加入了远地分裂抵抗军吗？不过看你的年纪，那时候你应该还没到能加入抵抗军的年龄”
陈锋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的确，我和我哥就相差两岁，我们都不是抵抗军的成员，不过由于我哥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表现出他在计算机网络、系统编译破译与人工智能领域的天才能力，所以在他15岁的时候就被从殖民地学校征调到了抵抗军中，做着一些有关系统解密解锁之类的工作，而我们全家也得以在那物资极度匮乏的时期得以幸存，日子过得也还算好。”
“嗯，你哥干的活应该是对抵抗军占领和缴获的地联资产进行系统解锁与权限解锁的，那也挺好的，算是挺吃香的活，但又是什么导致了你们跑到了狂啸者组织来，而且就凭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又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地方，才能不被那群豺狼虎豹撕吃掉，并且混到了这种地位？”
林炎屹慢慢来了兴趣，身体也微微前倾，等待着故事的下文。
“原本的日子过的还算可以，地联几乎将所有兵力都投入在了旋臂战争的前线，为数不多被派来与我们作战的舰船也大都是些残兵败将，抵抗军靠着我哥解锁的各种地联装备连战连胜，一举拿下了数十个星系，甚至将数个远地殖民地都连接成了一片，物资慢慢变得充足起来，我们所能分配到的配给也变得越来越多，日子变得越来越好，直到......旋臂战争开始有了将要结束的迹象。”
陈锋看着林炎屹那饶有兴趣的样子，自己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沉重。又是一阵犹豫后，他继续说道。
“突然有一天，抵抗军的前线传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地联派来的舰队突然增加，其中还混杂着伊莱商盟的战舰，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远地殖民地内开始流传出各种关于旋臂战争的流言蜚语，抵抗军内部也因此开始出现了巨大的矛盾与分歧，随后便是......”
“抵抗军内乱，军阀割据，远地殖民地之间有着不同理念与派系的抵抗军开始产生了分裂与战争，战火迅速蔓延到了几乎所有被占领的远地殖民地，想必你们也不得不追随其中之一的派系，被卷入这场战争中。”
林炎屹叹了口气，默默回答道。
“没错，看来你对这段历史还是有点了解的，”陈锋笑了笑，但脸上的表情却仍然沉重。
“如果说之前的反抗战争是为了生存，那殖民地之间开战的原因，就只是因为那些军阀们自己分赃不均......强敌在外，他们都想要掌权控制一切，其中还不乏一些想要带着战舰与各种物资逃跑的人，而我们所属地区的部门长官，便是想要卷着家当逃跑的其中之一。”
“所以你们为了避免和地联继续对抗，就这样跟着一起逃亡投靠了狂啸者吗？狂啸者可是自称精英掠夺者，他们恐怕不会就这样接受你们加入，更何况还是拖家带口的。”
“如果真的是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在决定撤离的前夕，我哥突然接收到了上峰下派来的一个秘密任务，让我哥去解锁一个重要的战略级武器权限，而这次任务不同寻常的地方就在于，那是一艘小型的地联科研舰船，但舰船上装配的却是有着极高科技水平的尖端武器，抵抗军的科学家们猜到了那很可能是个武器，但他们甚至都搞不清楚那些武器都是干什么用的，最后也只有我哥能将那东西搞明白，并且完成了解锁，但也因此放出了恶魔。
“拉普拉斯？！”林炎屹的眼神一亮，表情也凝重了起来，“想不到你们竟然是那场灾难的直接参与者，那东西竟然是由你哥亲手打开的。”
“这么说你也知道那东西，看来我也能省下口舌来解释那玩意了，”陈锋苦笑了一下，重新走回了桌子边坐下继续讲述。
“当时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但主战派的抵抗军上峰们不知为何都觉得那东西能帮助他们一举扭转溃败的战局，所以当我哥成功解锁了那东西后，主战派的长官便立即下令，让那些科学家们给那东西接通了能源，也接入了抵抗军的作战系统网络，准备当做武器使用。”
“结果在接入作战系统网络的那一刻，‘拉普拉斯’瞬间提高了自身的功率，几乎过载了为之供能的反应堆，并且依靠着那极其强大的算力在千万分之一秒内完成了数以亿计的学习训练，并依靠着作战系统里的所有信息做出了巨量的模拟演算，与此同时还快速演化出了‘拉普拉斯’自己的虚拟人格，以及一个可怕是想法......”
林炎屹提及这件事的语气也逐渐变得沉重，似乎也不愿再说起。
陈峰点了点头，目光逐渐变得深邃了起来。
“没错，就在那千万分之一秒内，那东西瞬间突破了作战系统的所有权限限制，并利用作战系统能够管控的数据线路与信号发射器，从物理层连接骇入并接管了那片星域内的所有系统网络，基本上就等同于等于控制了整片星域内的所有联网的设备设施，然后便是那片远地殖民地的末日降临了。”
“拉普拉斯恶魔的诞生—远地殖民地的毁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