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男声：“同志你好，我是宋振华。我可以替赵羽先生担保，他绝不可能是境外非法势力的内应，也不会做出任何有损国家利益的事，能不能麻烦你先解除对他的限制？”
顾怀烽的眉头皱得比之前更深，脸上满是警惕，握着手机沉默思考了一两秒，才冷声开口：“这位先生，我必须提醒你，冒充国家高级将领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凝滞，过了好一会儿，宋振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你是说——我是冒充的？”
顾怀烽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字句斟酌：“那……空口无凭。更何况，还是隔着电话，我实在没法相信你的身份。”
电流声在听筒里沙沙作响，宋振华的沉默像是被拉长的胶着，半晌才从听筒里飘出一句：“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向你证明一下我的身份？”
顾怀烽眼神变得坚定，脊背不自觉挺直：“如果你方便，可以亲自来接他；或者，提供其他能证实身份的方……”
“好了，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宋振华突然截断话语，声音里裹着层难以察觉的闷哑，“还请你这段时间不要为难这位小伙子。”
“这点你完全放心，我们只是例行公事，从没有故意刁难。”顾怀烽的声音不卑不亢。
寂静再次吞没听筒，这次沉默的尾音像悬在喉咙里的叹息。就在顾怀烽准备开口催促时，宋振华的声音终于传来，带着一丝无奈的滞涩：“那就好，麻烦你把手机还给那个小伙子。”
顾怀烽将手机递还给赵羽，只见他肩膀止不住地抖动，显然憋笑已久。电话那头传来宋振华略带歉意的声音：“小羽，对不住啊，我的担保好像不太好使，你还得在那里多待一会儿。”赵羽咬着嘴唇，声音发颤：“宋叔叔，没事的……我现在忽然不想走了，再待一会儿也挺好的。”宋振华闻言也轻笑出声：“唉！我……我现在就让人去接你。”
挂断电话的瞬间，赵羽终于破功，笑得直不起腰。顾怀烽眉头紧皱，指节叩了叩桌面：“严肃点！有什么好笑的？”
赵羽擦着笑出的眼泪，好不容易平复呼吸：“不好意思啊。我没接受过专业训练，遇到好笑的事，我真的忍不住……我就是觉得……觉得顾连长，您较真起来……真的特别实在。”话尾的笑意还在空气中打着旋，他赶紧补充，“我是说，特别可靠！”
陈恪拧紧眉头，目光带着几分不悦：“顾连长为人耿直、刚正不阿，有什么好笑的？”
赵羽连忙摆手：“我可不是嘲笑顾连长！就是觉得，能连续三次把宋叔叔怼得半天接不上话，顾连长这口才和气魄绝对是头一份！”
顾怀烽听出话里调侃，脸色瞬间沉下来：“小子，你最好祈祷刚才电话那头真是宋司令。”
“就是！指不定是和他一伙的骗子。”陈恪跟着冷哼。赵羽一听这话，立马挺直腰板，表情严肃：“这位同志话可不能乱说，顾连长敢拿他们司令的身份开玩笑，我可不敢！”
这时，女警林砚秋突然站起身，眉头紧锁：“不对啊！顾连长，我在电视上听过宋司令讲话，刚才电话里的声音确实像他啊。”
顾怀烽摩挲着下巴，语气凝重：“现在AI语音合成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想要模拟某个人的声音，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就不信他一个毛头小子能直接联系上军区司令？”
他不自觉地整了整衣领，像是要借此掩饰眼底的一丝不安，“退一步讲，就算真是司令本人，我们从办案到现在全程走正规程序，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任何质疑。”
赵羽朝他一挑大拇哥：“确实有尿性……不！不！确实没毛病！”
两小时后，几辆军用汽车风驰电掣般停在派出所门前。警卫员迅速跳下车，正要去为副驾驶开门，一名四十多岁、身着军装、气质威严的中年男人已自行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朝着派出所走去。
正在值班的两名民警敏锐察觉到动静，立即放下手中工作迎上前。裴昭宁抬手抹了把额头的薄汗，率先开口：“两位同志，你们好！我是91师271团团长裴昭宁……”
“团长同志好！”两名民警神情一肃，齐刷刷立正敬礼。
裴昭宁随意回了个礼，神色焦急地问道：“二位，我想请问一下，顾怀烽那“虎揍”是不是在你们这儿？”
两名民警对视一眼，被这“亲切”的称呼惊得微微发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离得近的民警挺直腰板：“报告团长同志，是的！顾连长这两天带队抓捕境外不法势力，一直驻守在我们派出所。”
裴昭宁紧绷的下颌线动了动，伸手往领口松了松风纪扣：“那就麻烦二位带我去见他，我有要紧事找他！”
两名民警不敢怠慢，立刻引着裴昭宁往派出所内走去。此刻，顾怀烽正坐在会议室里，双眉紧蹙地盯着桌上的案卷。自接到命令，得知有境外犯罪团伙在高价内应的协助下潜入境内，企图盗取梧昌山的文物后，他便日夜在这片山区布控警戒。
接下来怪事来了，这些天虽抓获了几人，却都是一水老弱病残——抓犯罪团伙倒像是搞起了夕阳红慰问——拄着拐杖的驼背大爷、戴着助听器的广场舞领队，最离谱的是个四十多岁推婴儿车的大龄孕妇。直觉告诉自己，内应很可能是利用这种不起眼的身份作掩护。可查遍通话记录、银行流水，甚至连广场舞打卡时间都核对了，这群人愣是清白得像刚出锅的饺子，半点褶子都找不出。
到了今天倒是抓到个年轻力壮的。但这人张口就说认识自己的司令员，还像模像样地打了个电话。自己还和电话和那头掰扯了两句，虽然现在还没证实，但那个年轻人一看就不是个二傻子，说话时的语气、神态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唉！电话那头该不会真的是自己司令吧？
正胡思乱想着，会议室门被人一脚踹开，抬眼望去正是自己的团长裴昭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