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絮这回是真的僵住了。
全身的血液都因为这一幕而凝固，甚至感觉自己连骨头缝都是冷的。
吞了一个人的那条蟒蛇被撤下，新的蟒蛇又被送了上来。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敢上前尝试。
最后无一例外，不是葬身蛇腹，就是被咬断手脚，武功高强的也被伤了……
顾子絮脸色惨白，捏紧的拳头都在微微颤抖，他努力转动着僵硬的脖颈，看向竹青问道：“为什么……这些人……”
他连舌根都被吓得僵硬了。
但竹青明白他想问什么，便道：“那些人都是背着血债的，要么是实在走投无路的，他们虽然想着法子入了九川城，阻了一些追杀，但九川城并不是完全禁止杀戮的……”
九川城内禁止私斗，所以花钱进来的人可以在这里吃喝玩乐，不能随便寻私仇，是不少穷凶恶极之徒最喜欢的天堂。
可九川城若真是这样随意包庇恶徒的地方，早就被剿灭了，之所以还能一直存在，并且备受部分江湖人的喜爱，是因为这里还有一条规矩，那便是可以上擂台。
所谓的上擂台，其实就是花钱通融。
如果一个穷凶恶极之徒为了躲避追杀而躲进九川城，有人想找这个人报仇，也花钱进了九川城内，他不能私底下在这城内杀人，但他可以花一大笔银子去擂场进行登记，说自己要找这个人进行决斗。
当然，这个穷凶恶极之徒可以选择拒绝，但他必须比这个寻仇的人花更多的钱拒绝。
可如果寻仇的人还能花更多的钱，非要跟他决斗，而他拿不出更多的钱来拒绝，就必须要上台与对方决斗。
只是决斗必须是一对一。
上了擂台，生死自负，输的一方可以把命留在擂台，赢的一方也可以直接把输的一方的人带走。
顾子絮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规矩，都懵了，忍不住道：“这……这不叫九川城，改叫销金窟啊……”
竹青笑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顿了顿，他又道：“但是，肯定也是有例外的，比如……入了城主府，就是城主的人，若是外面的人还想寻仇，那就得先过城主这一关。”
简而言之，入了九川城其实就是花钱保命。
可若是入了城主府，这辈子吃喝不愁，还小命得保，所以那些人才会这么拼了命地也要进城主府。
就在顾子絮与竹青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又有不少人进行尝试。
顾子絮用余光粗略数了一下，这么短的时间内，大概上去了百来人，只有一个是能全身而退的。
可全身而退，也只是往后退，并不是顺利进入城主府了。
这时，旁边也有人忍不住埋怨道：“这样的规矩，分明是故意为难人？你看看都上去多少个了，居然一个都过不去！我看这根本不是想要招人，是想要喂蛇吧！”
又有一人附和道：“就是啊！就是在这里摆上三天三夜，除非所有的蛇都吃饱了，否则谁能过去？”
顾子絮暗暗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候另外一人又开口道：“你们几个是新来的吧？可别以为城主府这么好进去，若是不能让那几条蟒蛇认同，便是进去了，也是随时随地被吞的。”
这人的态度算不得十分好，故而引起了之前那两人的反感。
一人不悦道：“你这算是什么话？是不是新来的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是一出生就在这里的？”
那人便无奈道：“并非此意，只是见你们开口便要污蔑城主，我心中不快罢了。”
“如何算是污蔑？你也看到了，这么多人上去了，且没有一个人是能进去的，这不是消遣我们玩吗？”
“城主府选人历来都是这样的规矩，有了这九川城时都是这般选人的，如今能在城主府做事的，哪个不是熬过这一关才能进去的？”
“什……什么？”
顾子絮也震惊了。
难怪那几条大蟒蛇被请出来的时候，不少人虽惊呼，但看到人被吃了也没几个人喊着反对的。
原来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啊！
顾子絮从未听沐云飞说过，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唔，如果要他住在这样的地方，动不动就要面对蟒蛇的血盆大口，他大抵会打死都不愿意跟着沐云飞回来吧。
竹青大概是看出了顾子絮眼底的恐惧和不安，生怕他会因此吓得头也不回地逃出九川城，赶忙安抚道：“公子别怕，这些蟒蛇虽然吓人，但副城主之前说过，只要身上没有过重的杀气和血腥味，且心绪平稳，那些蟒蛇不会轻易伤人的……”
方才那些被吃掉的人，全都是杀气太重，且攻击性太强的，可能在靠近蟒蛇的时候第一想法便是无法顺利进去便直接杀掉蟒蛇，提前泄露出来的杀气激怒了那些蟒蛇。
人或许看不穿人的虚伪和狡诈，可飞禽走兽却不同，它们能闻到恶人身上散发出的味道。
话虽这么说，可顾子絮还是害怕。
就算死了能穿越回二十一世纪，他也不想用这种死法。
愿意上前的人越来越少，因着前面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剩下的人多数是恐惧多于杀意，而那些蟒蛇察觉到了，玩心大起，对这些没有杀意的人类很是顽皮，看到有人小心翼翼要上前，还刻意张开大嘴吓唬他们！
“哇啊啊啊啊！”
看到有人被吓得跌坐在地上，然后撅着屁股一边哭着喊着一边爬地逃走的模样，似乎觉得很有趣，开心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对于人类而言，他们是看不懂蛇的开心和恶趣味的，只觉得吓人。
城主府门前原是热热闹闹的，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一直被挤在最后面的顾子絮和竹青便逐渐暴露在人前。
等最后几个拦在他们面前的人也走了后，两条愉快甩动着尾巴的蟒蛇却忽然注意到了他们两个，甩动的尾巴停了下来，蛇头也高高扬起，并且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吐了吐信子。
不过顾子絮和竹青都没看到这一幕。
竹青还在与顾子絮小声商量着上去的事情，而顾子絮则因为恐惧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