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心念电转，却怎么也想不到宁王能做什么和端王妃扯上关系？
难不成是去劫狱？
她不住地往殿门口的方向看，下一刻，殿门打开，唐一明扯着被五花大绑一身狼藉的宁王进来，一把将人按跪在地上。
“卑职参见陛下！”
容和清紧随其后，身上穿了件崭新的大氅，头发随意地用丝带扎起，看得出来的十分匆忙，但她双目清明，神色坦荡，显然并未受到什么惊吓。
贵妃站了起来，见后面还跟着不少人，紧接着又进来一个玄袍人，她的面色彻底变了。
做了这么多年宠妃，旁人不知玄武卫，她却是多少听过一些的，这是皇帝藏得最深的一把刀，他们无处不在，耳目众多，但轻易不会出手，一旦他们出手基本都是大案大事。
宁王竟然惊动了玄武卫？！
贵妃心凉半截，难以置信地问：“宁王，你到底做了什么？”
宁王缓缓抬起头来，赤红的眼死死盯着贵妃，嗤笑道：“事到如今，母妃还是叫我宁王，你唤我一声云宣，有那么难么？”
贵妃语塞，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叫你云宣做什么？好被你拉下水么？”
容和清上前，在宁王身边站定，冲贵妃欠了欠身，转头对着皇帝要行礼，皇帝一摆手，蹙眉道：“虚礼就免了吧，说说大牢里都发生了什么。”
“是。”容和清整理了一下措辞，从最开始从灵河寺回来她和皇帝达成交易讲起。
讲到她以身做饵，等幕后主使之人主动现身上钩，贵妃长叹一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神色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
她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时候上前一步，狠狠抽了宁王一巴掌，“混账东西！你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都读到哪儿去了？先生教你忠义孝悌，你呢？不忠不义，不孝不悌，连自己的父皇和嫂子都下得去手，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
“这么多年，我待你冷淡，你心中早有怨恨吧？下一个是不是就该弑母了？”
宁王唇角溢出一丝血线，他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他缓缓抬起头，注视着贵妃，那眼神不像儿子看母亲，既没有爱也没有恨，更多的像是审视。
贵妃被他看得心中一阵烦躁。
容和清也皱了皱眉，“贵妃娘娘，不知你可听说过精卫？”
贵妃缓了缓，问：“传说中的神鸟么？”
“不止。”
容和清看向宁王，沉声道：“这一年来，我身上发生了许多事，而每一件都有精卫的影子，我遭遇的每次刺杀也都与精卫有关，以至于在祈福路上埋伏的杀手，也是精卫的人，她们与幕后主使共同策划了这出大戏，为的就是把我引出云都，赶尽杀绝！”
“你的意思是——精卫的幕后主使，是他？”
贵妃转头看向宁王，那眼神真是陌生极了。
容和清点点头，“没错，培养一个杀手组织需要巨大的财力物力，一般人可养不起。”
贵妃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她的儿子在她眼皮底下做了这么多事，她竟一无所知！
皇帝更是勃然大怒，“你这孽障，还有何话说？！”
“说什么？”宁王倏地笑了，他顶着周围人形形色色的目光，微微一笑，眼神挑衅而嘲讽，“你们不是都听到了么？”
他视线一一扫过皇帝、贵妃、容和清，还有唐一明他们，似乎是要把他们的脸都记在心里，也像是在观察他们的情绪。
看完他玩味一笑，“这些事确实都是我干的，精卫也是我培养的，父皇儿子太多了，出色的也多，我想登上皇位，不得不用一点小手段。”
“我又不好主动出手，便暗中培养了精卫，让她们替我办事，一开始我也只是想笼络人心，没想过对父皇动手，我让精卫的人找上梁长谨，是想让他揭发荣国公罪行，把太子和皇后都拉下水，谁能想到父皇你这么心软，都这样了，还不肯废太子？”
“不仅没废太子，你还培养起了大哥和三哥，他们比我强在哪儿？论容貌，论能力，我样样不输，可你宁愿扶持他们都不看我一眼。”
宁王嗤笑一声，“没办法，我只能让挡在我前面的人都消失，这样父皇你没得选，就只能选我了。”
容和清眼皮一跳，赶紧看向皇帝，生怕他被气出个好歹，可出乎意料的，皇帝竟然反应很平静，能看出他隐忍着怒气，却没有暴跳如雷。
似乎宁王说的那些都无关紧要。
她心里微微一紧。
该说不愧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么？
“你继续说。”皇帝沉声道：“所以你为了往上爬，又设计了什么？”
“我原本是打算借路阳侯杀良冒功一事牵扯出大皇子，让他们一条船都翻了，届时我再想法子把三哥踩下去，能用的皇子就剩我了。”
他语气狂妄，根本没把剩下的几个皇子放在眼里，顿了下，表情微妙了起来，“原本九哥才应该是我的对手，可惜他早早断了腿，这辈子注定无缘皇位。”
“原本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偏生被你打乱，你说你该不该死？”宁王盯着容和清，恨不得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所以我给父皇下毒，借由太医和钦天监之口，让你去祈福，什么狗屁有缘人，都是我编的，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竟然都信了，好笑，太好笑了！”
贵妃气的手发抖，一句话说不出来，半晌，她转身跪下，面向皇帝，冷声道：“臣妾教子无方，有愧陛下信任宠爱，自请废去贵妃之位，在冷宫了断残生，只求陛下看在老三毫不知情的份上，饶他一命！”
“至于这个孽障——”
她看都没看宁王一眼，深呼吸，咬牙道：“求陛下留他个全尸，也算全了父子情分！”
容和清挑了下眉，有些佩服贵妃的魄力。
这个时候求情是万万不可能了，断尾求生方为上策。
她想看看宁王的反应，却发现他十分平静，像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一样。
她心下生疑，不知为何眼皮又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