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小超，小林。”
张海生来到前院，就看到他们三个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
“你怎么过来了？说完了？”
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江梅惊讶的问道。
“嗯，姐夫问我彩礼的事，让我来和你商量商量。”
江梅和江超眼神诧异。
“彩礼？”
没想到避开他们谈的会是这个，姑侄两个吃惊的说出口。
“对啊，谁家娶媳妇不给彩礼，姐夫问我彩礼准备好了吗？让我和你商量一下，给多少彩礼合适。”
“还给彩礼啊？”
江梅喃喃。
“当然要给了，谁家娶媳妇不给彩礼啊。”
张海生好笑的看着这姑侄三个：“我准备给六百六十六的彩礼，三转一响到了广市那边再置办，你看行不？你要是想在首都买也行，就是咱们得回广市，收音机和手表也就算了，缝纫机和自行车可能不好带。”
“不用，”
听到那么多钱，江梅吓了一跳：“不用给彩礼。”
她有些无措：“小超，你带着小林去一边玩。”
江超大概猜到姑姑要说什么，怎么都不愿意走。
“姑姑，我都已经十五了，是个大孩子了，您就让我听听吧。”
张海生看到了小超眼底的坚定：“梅子，小超说的对，他不小了，让他听吧。”
江梅有些羞窘，但还是说道：“张大哥，我不要彩礼，同样的，也没什么嫁妆，虽然我一直在手表厂工作，但是之前每个月的工资，除了负担生活费，两个孩子的学费，还得还欠款，我给你说过的，当时为了给我爸妈看病，借了不少钱。现在欠的债虽然还完了，但是我也没多少存款，所以，我没嫁妆，也不会再要彩礼。”
“这不行，”
张海生赶紧摇头：“没嫁妆这没什么，但是彩礼一定得给，不然我姐姐姐夫可饶不了我。”
早就知道江家的情况，张海生本来就没想着媳妇能带嫁妆。
“张大哥……”
“姑姑有嫁妆！”
江超突然打断了江梅的话。
“小超？”
他们惊讶的看着小超，不明白小超为什么会这么说。
“姑姑有嫁妆。”
小超目光灼灼的看着姑姑：“姑姑，爸留下的抚恤金，就是你的嫁妆。”
“胡说什么！”
江梅脸色一变，斥责出声。
“那是你爸拿命换来的，是你们兄弟两个的保障，谁也不能动。”
江超倔强的看着姑姑：“姑姑把我和弟弟养这么大，我们不能让姑姑什么都没有就嫁出去，我都和弟弟说好了，以后家里的房子就是姑姑的，爸爸给我们留的钱给姑姑置办嫁妆，结婚女方要准备什么东西，我都向蔡阿婶打听清楚了。”
江梅没想到会听到侄子说这么一番话，眼睛潮红，泪珠转瞬落了下来。
“你们什么时候打听的？”
她哑着嗓子，看着自己养大的两个孩子。
“知道姑父要带着我们来首都，猜到你们可能要结婚，就和蔡阿婶打听了。”
江超低下头：“蔡阿婶说，女方要是没有体面的嫁妆，嫁出去容易被人看不起，姑姑，我们不想你被人看不起。”
看到这一幕，张海生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小超懂事，可没想到会懂事到这个地步。
“姑姑，我好好学习，一定能考上军校，我都打听过了，军校不仅管吃管住不收学费，还会发补贴，我的补贴留着养弟弟，爸爸的钱给姑姑置办嫁妆。”
江梅嗓子就像是被棉花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张海生心里叹了口气，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不用你爸爸给你们留的钱，”
张海生慈爱的看着他们。
“我看中的是你姑姑的人，不是那些东西，有没有嫁妆不重要，还有，小超，以后我是你们姑父，对你们也有抚养责任，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你来养弟弟的话，有我和你姑姑呢，肯定能把你和弟弟照顾的更好。”
江超嘴唇微动，一时无言。
“至于我给的彩礼，这是我的心意，和你姑姑能不能有嫁妆无关，小超，你还是个学生，只需要好好学习，其他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
江超垂眸听着，还没说什么，江林哇的一声哭了。
“他们说，姑姑结婚后，就不要我和哥哥了。”
听到小林的这句话，江梅心如刀绞。
“怎么会呢，”
她把小林抱在怀里：“姑姑怎么会不要你和哥哥呢，咱们是家人啊，家人是要一直在一起的。”
“可是妈妈就不要我们了！”
妈妈抛弃他们这件事，是江超和江林心里永远的痛。
“小林，小超，”
江梅擦了擦眼睛，拉着侄子的手：“你妈妈她太苦了，她不是不想要你们。”
江梅很少给他们说亲生母亲的事情，当年哥哥的牺牲，受伤害最大的，除了爸妈，就是嫂子。
“你们误会了，妈妈不是故意丢下你们的。”
看到大侄子和哥哥颇为相似的眉眼，江梅眼里痛色一闪而过。
“姑姑？”
江超无措的看着姑姑。
“我本来想着，等你们大了再说的，”
江梅叹了口气：“你们妈妈，是个很好的人。”
她想到当初毅然决然追到广市，嫁给哥哥的姑娘，心里揪着似得疼。
“她很爱你们爸爸，为了和你爸爸在一起，她做了很多的努力，后来，终于争得家里的同意，和你爸爸在一起了。”
江超兄弟俩认真的听着姑姑的话。
“小超，你妈妈是很爱你的，当初爷爷奶奶身体不好，不能好好照顾你，为了能更好的照顾你，她辞掉了工作，全心全意的照顾家里，后来，你爸爸牺牲的消息传来，你妈妈她……精神状态不太好。”
江梅的眼里有着水光，想起来那段黑暗的时光。
“要不是因为怀着小林，她早撑不下去了。”
姑姑说的这些，对江超来说，太久远了，所以哪怕姑姑说了，他也记不起那时候的妈妈是什么样的。
“后来，你妈妈坚持到生下小林，之后的身体更差了，为了救她，你外公外婆把她带走了。”
江梅看着默默流泪的两个孩子。
“所以，小林，小超，她没有不要你们，只是她病了，不想连累咱们，这才走的。”
“真的吗？”
小超有些茫然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
江梅看着两个孩子：“要是你妈妈真的不要你们了，我何必给她说好话。”
小超低下头：“姑姑，那我妈妈在哪？我和弟弟能去看她吗？”
江梅手指微微发抖，两个孩子没注意，但是张海生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