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笑了笑，没有顺着阿哲的话说下去。
大概……她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吧！
送走了阿哲，卷耳已经没了精神，但还是固执的站在院门口往外眺望着。
因为不停的咳嗽，卷耳的嗓子已经都破了，偶尔咳的厉害的时候，卷耳都能感觉到自己嘴里有那种血液的甜腥味儿。
蔡嬷嬷看着卷耳站在院门口笔直的背影，默默的擦了擦眼泪。
“卷耳，九爷已经走远了。外面太冷了，回房吧！”
卷耳这才回过身，扯出了一个苍白的笑。
“嬷嬷，东西都收拾的怎么样了？”
“都收拾好了，除夕之后就可以搬了。”
卷耳活动了活动僵硬的关节，慢慢踱步的往屋子里走。
“劳烦嬷嬷派个人去请下世子妃吧！走之前总得把想说的话说了。”
肖芷兰来时卷耳已经脱了力，此时正歪靠在床边休息。
见肖芷兰进了屋子，强打着精神让初蕊扶自己起来。
“妹妹不要多礼了，身子要紧。”
卷耳也没有在逞强，又倒了回去。
“年底本就是忙的时候，还劳烦嫂嫂跑一趟，是我的不是。”
青竹搬了个凳子放在了床边，虚扶着肖芷兰落座。
“妹妹说的哪里话？眼下还有什么比妹妹还重要？
再说了今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过年！
我瞧着妹妹今日脸色好像更不好了些，今日可让府医看过了？”
卷耳摇了摇头
“大概是刚刚在院子里待久了脸色才不好。
一会儿暖和暖和就好了。
初蕊，你带着人都先下去吧！
我有些贴心话想单独跟嫂嫂说。”
初蕊一怔，随后弓着腰带着屋内的人退了出去。
肖芷兰的婢女在肖芷兰点头后也跟着退到了门外。
“嫂嫂，我打算初一就带着我的人回陆府了。
我出嫁那日，嫂嫂也不必相送，既然要决裂，还是演的像一些比较好。”
卷耳要回陆府之事，二人一早也商量过，但肖芷兰还是有些难接受。
“不如过了初三呢？总得好好过个年啊！”
卷耳轻笑了下，安慰起了肖芷兰。
“我知道嫂嫂舍不得我，但早晚都得走不是？
况且我那边还有事情要安排，日子短了总是要手忙脚乱些。”
肖芷兰也知道初三还是初一并不能改变什么，只好垂眸算是默认了。
卷耳又要说话，但一张嘴只觉得嗓子一阵痒，又是好一顿咳嗽，只咳的肖芷兰胆战心惊的。
“妹妹，还是让我去宫里求个太医吧！
总这么咳也不是个办法。”
卷耳抬手制止肖芷兰，同时努力的压着嗓子中的细痒。
“咳咳咳…不用！
嫂嫂，咳咳咳…
嫂嫂…十五之后我就得随尉迟洵离开了，但我总是不放心陆家那些跟着我的老人。
咳咳…
若是嫂嫂在长安时，劳烦嫂嫂帮我看顾一二。
不求他们能一直维持陆家的繁荣，但我总想着，若是一旦有一日我能回来，还有个营生不是？”
肖芷兰微微颔首。
“那是自然，陆府那些人我会替妹妹好生照拂的。
不过妹妹肯定是有回来之日，待你回来时，不止陆家，燕王府也依然还是你的家。
你也不要担心无处可去。”
卷耳微微扯了扯唇角。
“那就多谢嫂嫂了。
还有一件事想求嫂嫂。
我这几个贴身的奴婢，这次我不准备带她们一起离开了。
漠北山高水远的，又冷又苦，她们伺候了我许多年，总不好让她们再跟着我去受苦。”
这话一出，肖芷兰是真的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这次去漠北，你一个贴身之人都不准备带？”
卷耳点了点头。
“嗯，不带了。
我以郡主这种身份出嫁，从嫁妆到人选都是有规制的。
去了漠北还不知是什么情况，何必让她们跟我送命！
只是我前几日已经着人去给她们办理良籍了，但因为到了年关，到底还是没办完。
若是我离开前，还不能办好，就麻烦您再找人替我跑跑。
还有我那几个婢女，那个叫初蕊的，已经定出去了，是我之前在西北的十师兄，他现在领了差事，也不是白身了，婚事总不能太简单。
还请嫂嫂让身边的人帮着张罗张罗，能热闹着些。
我给她买了座三进的小院算是他们的新婚贺礼，但暂时不好亲手交给她，这是房契，辛苦嫂嫂到时候帮我给她。”
肖芷兰接过了房契，可拿来一看，并不止一张，除了三张房契还有一些银票，有些疑惑。
“这些是？”
卷耳又咳了几声。
“都是我身边的人，总不好厚此薄彼。
其他两张房契，一张是给青竹的，她自小与我一起长大，情感总是不同旁人，所以她出嫁时，我再陪送些银子。
另一张房契是给祝好的，她本就不是奴籍，是军籍，她兄长又是百夫长，跟在我身边说来也是委屈的，所以除了房契，也给她些银子傍身。
最后余下的那两张银票是给古丽的，她虽然跟着我比较晚，但也算是忠心。
我也知道她的心思是个关不住的，我走后，嫂嫂就可将银票予她，这么多年，她也没为自己活过一天，现在天高任鸟飞，让她自由着些。
还有就是蔡嬷嬷…
嫂嫂也知道，我是将蔡嬷嬷看做祖母一般的人物，这次我将她接到陆府是准备将她当做老太君一般享福的。
这些年我这大大小小的生意也都是经了她的手，我走后，她依然会定期把盈利的银子存入银庄，以供应幽州军的补给。
只是我离开后，生意也不知道能维持到几时，嫂嫂身为未来王府的女主人，也要劝着伯父伯母提前找好进项。
朝廷是靠不住了，伯父又是个忠心的，不可能造反，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
肖芷兰眼眶微红。
“你将这些都分了出去，去漠北你可如何是好？”
卷耳从身旁又拿起了一个盒子。
“嫂嫂小看我了不是？这么多年，这点儿银子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嫂嫂，我在王府这么多年，颇受各位兄长的照拂。
此次我一去，也不知还有没有希望回来。
生死有命，我也看的开了。
这次去漠北总归是还能路过幽州，能看伯父伯母，还有各位兄长一面，也算是能正经告个别。
只是三哥这次怕是见不着了。
这个盒子里的东西，还麻烦你转交给三哥。
也没什么贵重的，不过是个念想。
嫂嫂可千万别打开…
咳咳咳…”
说着，卷耳又剧烈的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