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赵玄一真正见识到郭曼儿在这蜀郡有多混得开。
他被带去郭家几家铺子吃喝，末了，同曼儿以及她那些同僚上酒楼划拳。
还想带他去青楼涨见识……
噗——
咳咳咳！
赵玄一刚饮下的清酒喷洒而出。
他不可置信看向郭曼儿：“你现在都这般……豪放？”
曼儿傲娇地拍了下胸脯，“男儿志在四方，就应当不拘小节！活得洋洋洒洒！你呀，就是同我小弟一样读书读傻了！看看金宝儿，人虽身在书院，但也能凭自己本事经营起一家包子铺来！多好。”
赵玄一：……我那是在夸你吗？
赵玄一捏了捏眉心，“行了，青楼就不必去了，说说到底什么事儿吧。”
以为他真是那书呆子，看不出来他们的小心思？
这些年，有那些不省心的姨娘在，他见识过不少后宅手段，心智也增长不少，看着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实际也如此。
赵宗之虽说待他不冷不热，但也放下身段，为他请了不少名师来府中。
所以他学识广不说，感官也比旁人敏锐，能很快做出应对之策。
郭曼儿之所以这么热情招待他，想必是有事相求，再结合这一厢房之人，他内心笃定这一猜测。
果然，在赵玄一话音刚落，几人面面相觑了下，有一人便走到门口，脑袋往外一伸，左右瞅了下，才小心翼翼掩了厢房门。
门一掩上，酒桌上一人正按捺不住，想道出所以，被郭曼儿抬手制止。
郭曼儿这一举止，使得桌上所有人屏息了瞬。
旋即，郭曼儿才无事发生道：“没事儿，走廊一个路过的。”
所有人松了口气。
郭曼儿才道：“亦奚兄，事情是这样……”
她将当时情况道出，略过尸检结果等等。
听完，赵玄之才道：“所以，你是想问楚家是个什么情况？”
郭曼儿点头，“是的，最好是蜀郡楚家，而不是京城那边。”
赵玄一沉吟了下，道：“蜀郡这边我真不清楚，但京城楚家，出了个得宠的贵妃娘娘。”
“就，没了？”
赵玄一叹了口气，又道：“你如果想知道我们家与楚家的渊源，可否……”
他环视了下其他人。
秒懂。
这些人找了借口出厢房，但都在门掩上那刻，贴耳聆听。
赵玄一即便知晓，也不甚在意地勾唇嘲讽一笑：“当初嫁给我爹的楚家女本应是嫡房所出。”
不出意外便有意外发生。
楚若香在大婚当前，与一个文弱书生私奔了。
这位文弱书生说来也有趣，家境不算贫寒，但在京城那边也算不上富裕，与楚若香结识是一次意外。
楚若香看中他的傲骨，觉得他同其他人不一样，不做作。
逃婚后，楚若香与书生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
但，无聘为奔，奔为妾所为。
他们是私奔出来的，即便身上带够细软，楚若香习惯了铺张浪费，银子只出不进，很快二人感受到洗衣做羹带来的现实。
从前觉得这书生身上的不做作，在日渐相处后才知晓是穷酸。这种穷酸在京城不常见，但出了京城比比皆是。
书生何尝不是？曾经在京城的楚若香性子是少见的烈，但出了京城，吃穿用住皆要最好的，书生才苦不堪言，认清她的本性：刁蛮任性。
恩爱过后便是两看生厌。
楚若香同书生灰溜溜回到京城。
另边，大婚当日私奔？楚家若是派人去找，只怕家丑外扬不说，楚赵两家名誉也会受损。
于是楚家嫁妆备齐，让庶女楚若兰替嫁。
楚若香回来之时，两家事已成定局。
楚赵两家表面仍是和平相处，但内里怎样，只有两家自己清楚。
楚家不接受这个书生，楚若香便在亲娘接济下，在外买了个宅子，继续与书生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楚若香的行径很快被昔日旧友发现，自己被嘲笑多了，那份逞强瞬间瓦解。
书生没有好的家世，不会经营生意，也没考取到功名，甚至要自己养着。
若是貌若潘安还好，但模样也不如赵宗之拿得出手……
她觉得自己被下了降头，扭头把手伸向赵宗之后宅，想吃回头草。
她甚至打听到替嫁的楚若兰过得并不好，并不得赵宗之喜爱。
值得楚若香垂涎的是，即便赵宗之待楚若兰不好，后宅也没别的女人。
干干净净的。
不就是她向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她用亲娘给的银子买通了产妇，致使楚若兰大出血。
大人没了，所幸孩子保住了。
谁人都知赵宗之不爱妻子，但他就是出人意外的，查明妻子死因后，押着产婆告上了金銮殿。
当时闹得挺大，但有哪位楚家的贵妃娘娘吹枕头风，楚家牵连并未太深，反而赵宗之在官场受阻。
赵家本家对赵宗之也是半放弃状态，规劝对方前往相如县任职。
这便是当年的来龙去脉。
曼儿丝毫不觉听了对方家里秘辛有何不妥，毕竟这事儿在京城人尽皆知。
她嗑起瓜子：“楚若香对你爹还有情？”
赵玄一摇头，“在我父亲这里碰过一鼻子灰后，她便被楚家放弃了，二嫁了一位家世不错的庶子，对方成过亲，但前头那位命不好，没留下一子就去了。”
“真精彩。”
赵玄一冷漠地扯动了下唇瓣。
“你爹当初愿意揭露真相，应当对你娘是有情的吧？可怎么对你……”
“没有情。”赵玄一打断，“那只是男人的面子问题。”
曼儿不解，一条人命=男人面子？
这怎么能画等号？
这与爹娘从小灌输她的思维不太一样。
不懂便不懂吧，不是自家事，探知多了是无礼。
曼儿点头：“多谢了亦奚兄。哦对了，你如今住客栈吧？还是搬来我们家吧，爹娘也想你了。”
“还是不叨扰了。”
“啥叨扰不叨扰的，也就多一双筷子的事，以前你不也同我小弟经常睡一屋吗？放心吧，这次我们买的宅子大，别说是你了，就是你小厮丫鬟都能住下！”
其实……
赵玄一也想念郭家人了。
讽刺吧。
在家里如履薄冰，处处得提防那些作妖的姨娘，免得她们斗法的同时利用到自己，整得夜不能寐。只有在郭家时才有松懈，感受得到温暖，能一夜无眠，睡到通天亮。
“我一个外男……妥吗？”
“有啥不妥的？就说是远亲家借宿的呗。”
有远亲的名义打掩护，的确没那么多烦心事。
赵玄一：“多谢了。”
“客气啥？都是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