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达刹交流请教之后，陀鲁婆没有赴自己那些兄弟姐妹的宴请。
他直接向着大地而去，一路向着目的地飞去。
诸天的神圣遇到疾驰的星光尽皆驻足礼拜，他们心中好奇，刚刚立下大功的星主，不知急着去往大地做什么。
这世界神灵移动方式都如同瞬移，心念到，则自身也就显现而出。
但比起其他神灵动辄化作一道金光瞬间出现，陀鲁婆更喜欢化作光，或者腾云驾雾的在世间飞翔遨游。
“我来的正是时候！”沿途之上，天空之中天光与云影稀薄，陀鲁婆露出笑容。
云影稀薄，陀鲁婆知道原因。
因为司掌这一切的云霞女神，此刻的状态并不是那么完美。
“世界明明没变，我却总觉得过了好久，变得有些陌生了！”
离开太久，陀鲁婆看着这好像不熟悉的的世界，有些不胜唏嘘，减慢了速度，领略风光，似乎想找回一些熟悉感。
“那里是？”
陀鲁婆眨了眨眼睛，调转方位，看向了一处。
就在天上之时，脚下那似曾相识的山谷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它竟还存在？”
陀鲁婆落足大地，看着眼前这座平平无奇，甚至显得简陋的茅屋，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嘎吱！”
怀着紧张甚至惶恐的心情，陀鲁婆推开那熟悉的由他亲手劈开木材而搭建的柴扉木门。
“沙陀楼钵？”
“波尼？”
无人作答，在眼前出现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陈设摆放。
房屋之中，一切俨然如故，手指抚摸过桌椅，薄薄的一层灰尘粘在手上，带来光滑又粗涩的磨砺感。
妆台之上还有些凌乱，睡床上的被子还未折好。
掀开被子，那因为多次在上面疯狂扭动而有些疏松的床发出嘎吱的声响。
一切，都好像主人晨起，却因事短暂外出，数日未归。
“叮咚！”石子落入水中的声音在门外河边响起。
“是谁？”
陀鲁婆听到动静，惊觉有人在外。
他走出门外，一个身影，正在河边坐着，似在等待他到来。
“见过上主！”陀鲁婆低头向那人行礼。
那等待他的，着金黄长袍的人转过头来，一双随时饱含着深情的眼睛正温和的看着他，正是毗湿奴。
“陀鲁，你可知道我为何在此等你？”毗湿奴笑着，轻声开口问道。
毗湿奴斜倚着河岸青石，赤裸的莲花足在河水中荡漾，粉色的指甲如同莲瓣，足面上掉落姜黄一样的香粉，让河水都染上了金色，河水如同淌金。
不！河水之中是真的带上了金沙！
这条河因为他的洗浴，成为了一条圣河。
“上主可是劝我放下？”陀鲁婆看着毗湿奴，看着他这显世的模样。
“上主！即使你是我的导师，我的神性和路途的主宰，也不能让我放弃这个想法。”
那是带王冠，点吉祥痣，贴花黄，配钗镯，胸前挂满宝石和花鬘得一个青年王子。
天神都是俊美神圣或威严震怖得，他却超越了天神的俊美。
“没想到，我的第一个追随者与弟子，这么快就要与我反目了！还真是伤心呢！”毗湿奴站起身来，向着陀鲁婆语气带笑叹息道。
陀鲁婆闻言紧盯着毗湿奴，莫名觉得他可能使出什么一巴掌化作山峰，将镇压自己许多年的手段。
作为护世之神，现在，他要攘除自己刚升起来的不安定想法了吗？
“陀鲁婆，这个世界需要你！但是却无法承受她，她的本质等同于世界！蛋无法与卵石融为一体。”温和而轻柔的声音响起在陀鲁婆耳边。
如他所料，毗湿奴确实是为此而来，但他的手段，却温和的几乎等同请求。
“你放下吧！花，叶，果实，本就无法永久的同时出现！”
毗湿奴看着立在他面前的陀鲁婆，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孩童，他斟酌着用词，尽量想要让他理解。
“你可以选择每次劫初与她相会！这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想了想，毗湿奴又换了一个说法，他看着陀鲁婆，语气带着商量。
“她是世界诞生之初的恶，是一切原罪，你是生主，你们可以在梵天睡眠和醒来之刹那相会！”
“呵呵，我们这都算不上鹊桥相会了吧！”陀鲁婆在心中自嘲，“这简直就是飞鸟爱上了游鱼！”
一个混沌无序的恶，爱上了代表世界时序方位和规则的星辰。
……
一条鱼生活在深深的海域里，他希冀水面上的风和日丽。
一只迷途的鸟儿飞翔于天际，疲倦的寻找海中的陆地。
当鱼仰望，当鸟低寻，天和海有了阴影。
鱼和鸟的视线交织到了一起。
飞鸟驻足海面，鱼儿潜浮天底。
飞鸟给鱼讲辽阔天空，广袤大地。
游鱼给鸟讲深邃海洋，幽深渊底。
但吻别之后。
飞鸟高飞空中，而游鱼游在水里。
飞鸟的一眼抵万年，落足即被淹没。
游鱼透明的眼泪融入水中，谁也看不见。
莫名的，陀鲁婆想到了泰戈尔被改编的诗：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同根所生的树枝，却在风中无法相依！”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而是互相了望的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星没有交汇的轨迹，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转瞬无处觅迹！”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就要分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飞鸟和游鱼的距离！”
“一个翱翔天际！”
“一个深潜海底！”
……
滚啊！这又不是言情小说！
陀鲁婆甩掉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回忆，什么悲春伤秋，什么虐恋追妻。
他要做的，是打倒一切面前的敌人呀！
哪怕是诸神站在他面前，三项神都表示反对，他也要想尽办法扒拉着他们的头，让他们点头答应下来！
“我想带波尼回来，让她生活在我所在的世界！”，陀鲁婆的话语，掷地有声：“哪怕又再造一个她能存在的世界！”
毗湿奴深深的看了一眼陀鲁婆。
他理解陀鲁婆此时的状态，因为波尼，实际就是他自己的部分，是与他光暗相生的另外一半。
缺少波尼，陀鲁婆自身，就是不完整的部分，这种渴求自身完整，是最大的追求与本能。
不过，在面上， 毗湿奴还是做出很为难的样子：“陀鲁，你的要求很难办啊！”
对面紧张的看着自己的陀鲁婆，毗湿奴脸上还是那微笑着的深情。
“除非，”
“你求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