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员李原喊大熊猫，会大喊“国赖~！”
唐苏平日里按照家乡方言，也会喊团子：“乖乖果赖~”
现在她注意到监院先生没有任何口音，用的是标准的普通话，甚至听不出南方还是北方的口音。但偏偏是这一声安静内敛的日常招呼，如同故人重逢，让她死寂了一个月的心，颤了颤。
白月光也不沾任何口音，这在巴蜀基地十分罕见。
面前的年轻人也是。
明明音色不像，但无论是标准的普通话，还是神态，语调，还是从容自如的气质，都和白月光一模一样。
太像了。
世上真的会有这样几乎重叠的巧合吗。
解怜客披着监院的月牙白长袍，负手对着大熊猫团子，朝前方的水果摊位努了努。
他漫不经心抬起眼，轮廓精致冷漠，很平常的抬起下颌示意。明明是那么随性自然的动作，被他做出的仪态自有一派高贵风雅。
大熊猫喜滋滋地跟在他身边，一路“哒哒哒”往水果摊车跑。
从来不跟人走的大团子，居然第一次主动离开她脚边。
唐苏觉得更稀奇了。
她觉得很奇怪。
监院先生这是要带团子买水果吗？
住持说监院先生是从上级单位调派来的，昨夜刚到，就连随行衣物都没备齐，也没带现钞。当地流动餐车的老板，都是当地留守孤老，用不来支付宝一类的二维码收款，买东西都要付现金。
他带现金了吗？
“先生，我来付钱吧。”
唐苏从腰包里掏出皱巴巴的10块钱钞票，有好几张，虽然随身带的现金不多，但也应该够了。
东边是卖冰糖葫芦的流动摊车，西面是卖菠萝串的流动摊车，还有各种榨水果汁的餐车在卖力吆喝。
“糖葫芦嘞！”
“又酸又甜的新鲜菠萝！现切现串！”
“西瓜！今年最早熟的西瓜，榨汁便宜卖嘞！”
……
唐苏大步冲到摊位边要打开腰包，一只大手挡在她腰包上。
解怜客身形高大，他转身垂眸，嗓音清冽沉稳。
“付账是男人的事。”
唐苏有点过意不去：“先生是要给团子买水果吧，我们当地山里只付现金，没法收付款码的。只有隔壁管护站才能用收款码。”
解怜客掏了掏包，脸色也有片刻僵硬。
卖冰糖葫芦的老大爷，看出他脸色的微妙变化。
“小伙子，没带现金出来？那就让女娃子付噻。”
唐苏也掏出现金要付钱。
但是，解怜客执着地拦住她的腰包，清冷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
“过去坐着，乖乖等我回来。”
卖冰糖葫芦的老大爷更稀奇了，冷嘲热讽。
“你没钱，还不让女娃子付钱？耽误我做生意。”
“不就是面子嘛，没钱就没钱，在女娃子面前丢人就丢人了呗。”
“面子还能当饭吃么，害。”
气氛变得奇怪，她低头整理衣裙，也发现他的窘迫。
他没现金，但是……不想让她付钱。
有点尴尬啊。
她感受到他没有闪躲的目光俯视望下来，赶紧机灵地转身就坐回青石板。
她才不会和他反着来。
她机灵着呢！
大熊猫转头看看麻溜避开的小姐姐，又瞪亮圆溜溜的眼睛，看看解怜客，像是看戏一样咧嘴咯咯傻乐。
嗷~
【原来你没钱呀~！嘻】
解怜客等唐苏离开了，宛如星辰的眼睛抬起，毫不犹豫地将怀中的物件递过去，哑声道。
“这些都打包。”
一张金叶子。
不是一般首饰店传统意义上的吊坠金叶，而是如同书签般随身携带的金叶子，镂空雕刻有细密繁复的花纹，足金的色泽，让老大爷倏地瞪大眼，不敢相信地接过来，然后上嘴咬了咬。
是真金！
老大爷激动的声音都颤抖：“这是啥子？”
“金叶书签。”
“书签？乖乖哎，你们城里人用的书签都是金子做的？这得十几克嘞，老贵了。”
一张金叶出现在巴蜀大山，绝对能轰动乡亲。老大爷还是有点心眼子在身上，收了金叶子做钱，赶紧帮着解怜客把其他水果也置办了。
解怜客提着满当当的水果，走到唐苏坐的青石板面前，目光落下。
她感受到似乎是月光实质性落下，她被冰冷圣洁的气息包裹。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大包小包提了好大一袋水果，有西瓜，菠萝，山楂……还有各种串。
他几乎把流动摊车上所有和水果有关的食物都买下了？
这得花多少钱。
唐苏发现，他目光没有闪躲，也没有游离，认真看着她，眼神任何情绪都藏匿的干干净净，然后偏了偏头对她温柔地笑了。
“做饭交给团子，你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