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她被饿醒了。
被木板封死了窗户的房间显得有些昏暗，不过这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眼睛上缠绕的布条完全遮挡了她的视线，但她的行动依旧自如。
她才把桌上的冷面吃了两口，房间门就打开了。
一直负责给她送餐的暗部走了进来，习惯的拿走了她手里的冷面，熟练的摆好了新的饭菜。
暗部给了她一些钱：“以后你可以自由行动了，同样，也不会再有人给你送餐了。”
说完，暗部把封死窗户的木板全部拆除了。
在暗部离开之前，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你也讨厌我吗？”
“……”暗部隔着面具看了她好一会儿：“嗯。”
“啊，你也讨厌我啊。”
吃完了晚餐，她就出了门。街边的人们闲聊着，其乐融融，一切美好却在她出现时消失了。
憎恨的、嫌恶的目光，如跗骨之疽。
她现在也该习惯了，却还是忍不住加快了脚步逃离。
‘好恨。’
她逃离了人群，来到了僻静的树林，正好遇见了刚训练完的日向宁次。
日向宁次向她打了个招呼：“你今天能出来了？”
‘骗子。’
她不想和他说话，更不想再去顶罪。她继续往前逃着，把他的呼唤声抛在身后。
她逃到了小溪边，把头浸泡在溪水里，她得冷静才是，她这次一定能逃出去的。
“晴和？快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猿飞日斩把她拉了起来。
“被欺负了吗？不能虐待自己的身体啊。”
‘虚伪。’
她挣脱他的手，慢慢后退着，然后行走变成了奔跑。
她要逃出去。
‘要逃去哪里？’
随便哪里都好，她要离开这个地方。
‘逃不掉的。’
逃不掉那就继续逃！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三次！一百次！一万次！
‘这是第几次了？’
这是……不知道。
“逃不掉的。”她喃喃自语着。
“好恨啊。”
“都是骗子。”
“好虚伪，好恶心。”
‘死了就能逃离了。’脑海里的声音蛊惑着。
“……死？”死了会重来，逃不出去的。
‘彻底死掉就能逃出去了。’
“彻底死掉……”
‘对哦，彻底死掉。’
她脑海里的声音仿佛具现化了，一个白发女生出现在她面前，温柔的注视着她，鼓励着她。
“多痛苦啊，唯有死亡才是解脱。”
死亡，才能解脱。她的脑海里疯狂的叫嚣着。
女生靠近了她，抱住了她，用她的手握住了一把黑色的尖刀，缓缓逼近她的心脏。
“咦――好恶心。”
第三个声音出现了。
温热的血液溅到了她的脸上，刚才还在拥抱着她的女生，脖子被拧成了麻花，然后头身分离。
新出现的也是一个白头发的女孩子，看着很是眼熟。
“走你~”白头发的女孩淡定的在虚空中打开一个裂缝，然后把死不瞑目的女生的尸体丢了进去。
“你好？你该不会被她玩坏了吧？”白头发女孩凑到她眼前，捧着她的脸捏了捏：“你清醒一点呀。”
“……你是谁？”她没有感觉到白头发女孩有恶意。
白头发女孩拍了拍她的脸：“应该说，你是谁？”
“？”她充满着疯狂想法的脑子宕机片刻。
“我是……”漩涡晴和？不对……
他的眼神慢慢清明了起来：“我是……夏油杰。”
“答对啦~，应该答对了吧？”
清醒过来的夏油杰揉了揉太阳穴，没想到他居然中招了，他要是这种死法，悟知道了估计会活活笑死。
夏油杰看向眼前的女孩，或者说，真正的漩涡晴和。
她的眼前没有再缠着布条，奇怪的咒纹也消失了，只有那双蓝色的眼睛，依旧冷淡又温柔。
“我可提醒过你的哦。”她都告诉他前面没路了，他还非要跟上来。
女孩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真人沉浸式模拟人生好玩吧。”
夏油杰痛苦的闭上眼睛，实在是不愿回想起自己的三百零八种be结局。
“你，疼吗？”夏油杰睁开眼睛注视着她，连他都死了那么多次，那她是经历了什么才能站在他面前？
“你是在共情我？”她觉得有些稀奇。
他自己有多少次是死在了同理心上？这种动不动就同情心泛滥的毛病居然还没改嘛。
“和我回咒术高专吧，那里不会排斥你。”夏油杰对她发出了邀请。
“？”他脑补了些什么？她又不像他那样笨，才不至于惨到那份上呢。
把罪魁祸首弄死之后，空间混乱彻底平息了，他们两个又回到了那个死胡同里。
“好啦，事情解决掉了，不再见。”她直接略过了他的邀请，她并不是很想上高专。
“等等！请相信我，高专会接纳你的。”夏油杰抓住了她的手。
一次就好，这次他想带她逃出去！
“我不要。”
“警察先生！就是那个人！跟踪狂变态！”
她拒绝的话和突然出现在巷子口的女人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匆匆赶来的警察看了一眼巷子里的情况，立马拿出了手枪指向夏油杰：“不准动！快点放开那个小女孩！”
夏油杰懵了一下，放开那个小女孩？他吗？
安静的校园，安静的办公室，夜蛾正道享受着这难得的没有五条悟捣乱的时光。
他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安静，电话那头的人说着简单易懂的日语，但他却有点听不懂对方在说的话。
什么叫他的学生跟踪尾随幼女，什么叫他的学生猥亵幼女未遂？
啊？谁？五条悟在国外啊，哦，夏油杰啊，啊？？！
夜蛾正道再三确认，直到在电话里听到夏油杰的声音才彻底死了心。
“……总而言之，是个大误会。”夏油杰也不想因为这种丢人的原因被叫家长，辅助监督又联系不上，只能找老师了。
夜蛾正道带着三分怀疑两分头疼开车火速赶去了那个警局。
他赶到时，夏油杰还在向警察解释：“我没有尾随她，我只是……啊，总之我不是要对她做什么。”
夏油杰看向她，希望她能为他解释一句，然后他的目光被一个女警察挡住了。
女警察目光不善的盯着他，似乎很防备他。
“真的是误会，我不是可疑的社会闲散人员。”
“那你为什么要尾随她？”
夏油杰解释不清了，他一开始只是想解决空间混乱而已。
“杰。”夜蛾正道叫了夏油杰一声，然后转头询问着做笔录的警察：“你好，我是他的班主任，请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警察向夜蛾正道说明了一下情况，简而言之，有位热心的女士发现有个不怀好意的高大男性尾随小女孩进了小巷子里，于是去找了巡警。
“都说了，是个误会，我没有要尾随小女孩……”
虽然结果是他跟在她身后，但他真的没有想过尾随小女孩……夏油杰无力解释着。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一个穿着灰色西服套装的女性走了进来：“打扰了警察先生，我来接我家小姐。”
夏油杰猛地站了起来：“花泽时里！”
“哎呀，又见面了，夏油君。”花泽时里神色如常的向他打着招呼。
夜蛾正道也认真的打量着花泽时里，这位不是上次录像带灵异事件的主角吗？
“秋鹿小姐辛苦了，我来接你了。”花泽时里蹲在秋鹿前面，朝她张开双手。
秋鹿拒绝了花泽时里想要抱着她走的好意，她从椅子上下来，走到夏油杰面前，仔细的盯着他的脸。
“这位就是我上次和小姐提的夏油君，是个好孩子吧？”花泽时里对夏油杰的认可度很高，就像是提到了自己孩子一样骄傲。
看在花泽时里的面子上，秋鹿提点了夏油杰一句：“这样走下去的话，是死路哦。”
他现在的每条命运线，都指向了一个结局。
“……死路？”夏油杰重复着，他不是听不懂她想表达什么，只是不愿相信，这时他选的“正道”是错的。
夏油杰整理好心情，又向秋鹿发出了邀请：“加入我们吧，成为咒术师，我觉得，你能带来不一样的改变。”
那边夜蛾正道也向警察解释清楚了，刚走到这边，就听见夏油杰的邀请。
夜蛾正道把注意转到了秋鹿身上，这孩子看着不像是能成为咒术师的样子。
“你想做咒术师吗？”夜蛾正道还是决定听听她的想法。
秋鹿也看向夜蛾正道：“学校食堂好吃吗？”
“嗯？唔，暂时没有食堂。”夜蛾正道如实回答着。
“没有？啊……医务室？心理咨询室？社团？”
“呃，暂时没有。”
“一周的课程安排是什么比例呢？文化课、体育课和实战。”
“咒术师比较忙，文化课有空的时候有监督辅助来负责。”
“你们有教师资格证吗？办学许可证呢？”秋鹿合理怀疑，毕竟他们连正常的课程安排都没有诶。
夜蛾正道难得有些心虚：“办学许可证还是有的。”
“哇哦。”作为一个学校而言，这不是超烂吗？
秋鹿暂停了对学校情况的询问，转而问起了和咒术师有关的问题：“那如果咒术师想转业又该怎么办呢？”
没有文化，没有学历，该不会要靠武力去当苦力或者是黑社会吧？秋鹿再次怀疑。
夜蛾正道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的认知里，咒术师从踏上这条路开始，要么是咒术师，要么是诅咒师。
看他没有及时回复，秋鹿又接着问：“咒术师平时的工伤赔偿大概包括些？”
咒术师拿的都是任务金和工资，伤亡不都是正常的吗？从来都没有工伤赔偿一说。
夜蛾正道想了想，说：“尽量会把任务安排给能处理的咒术师，伤亡率其实能控制。”
哦，没有赔偿。秋鹿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关于咒灵问题，你们计划要多久才能彻底解决？”
“不……咒灵的诞生源于人类的负面情绪，暂时没有能彻底解决的办法。”
秋鹿忍不住有点嫌弃，所以咒术师就是一群没有任何保障却要劳心劳力还费命的无限期工作的牛马？
“不，我不想。”秋鹿回答了夜蛾正道最开始的问题。
夜蛾正道听到她干脆的拒绝，连一个能说出口的挽留理由都没有，总不可能对她说为了世界爱与和平吧？
“打算招生的话，请至少有点正规学校的样子呢。”秋鹿真诚的建议着。
花泽时里递给夜蛾正道一张她的名片：“秋鹿小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们也希望贵校能越来越好。”
“奇怪的刘海先生，这个夏天，会越来越难熬哦~”
秋鹿的话就像魔咒一样，钻进了夏油杰的脑子里。
越来越难熬吗？夏油杰低垂着眼睛，周围的一切飞速快进着。
他还是踏上了命中注定的死路，不止是那个夏天难熬，往后的每一天，仿佛都变成了难熬的苦夏。
……
夏油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习惯性的活动着身体，看着客厅里还在讨论的一群人，默默的叹了口气。
也许是最近和那个偷尸贼拉扯得太累了，他居然会梦见那么久之前的事。
以他现在这具傀儡躯体来说，能像正常人一样做梦也是挺稀奇的。
自从吉野顺平向伏黑惠他们说了自己的计划之后，秋鹿这里就成了他们的策划室，他们隔几天就会聚在这讨论百鬼夜行的计划。
对于他们讨论出的计划，秋鹿也不会提任何建议，她觉得听着还蛮有趣的，至于执行起来会怎么样？那也不是她要担心的事。
送走他们四个之后，秋鹿看向依旧缩在角落里冒黑气的夏油杰：“看来，你似乎也需要一些帮助呢。”
“的确需要一点，你能帮我控制一下局面吗？”
夏油杰终于把那个偷尸贼约出来了，不过对方约在了一个度假海岛，人流量太大了，很容易就会引起混乱。
他都能想到对方打着什么主意，不外乎就是用普通人的命牵制咒术师。
虽然他拿着咒术高专的学生和宿傩容器当诱饵，但显然，他们并不是很信任他，更别提配合他的安排了。
而且按那个变态藏头露尾的做派，事情不进展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现身的。
夏油杰最头疼的点在于，对方的目标似乎也包括了五条悟，想要五条悟乖乖配合，不如想想怎么让太阳从西边升起。
“好哦~”秋鹿答应得很干脆。
――
嘀嗒――嘀嗒――屋檐的水滴滴落着。
不算繁华的小镇里，浓雾弥漫，清晨的街道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浓雾中，一个人影慢慢清晰，空气中的水汽打湿了他的头发，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他来到小镇角落的一处房屋，打开门，波澜不惊的和屋内的几个人打着招呼。
“哦呀，真是勤快啊，各位。”
屋内等候多时的诅咒师们眼里闪烁着狂热，近乎膜拜的注视着进来的年轻人。
他周身缠绕着浓稠得让人窒息的负面情绪，简直就像是诅咒本身一样。
致命又充满吸引的极致疯狂。
“万分抱歉，攻入禅院家的行动没有成功。”为首的诅咒师士下坐，向他请罪。
“是吗？真是可惜。”果然很没有用呢。
诅咒师们更加狂热了，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切都是为了大义！革新咒术界！”
“是的，为了大义。”他看着眼前的几个狂教徒，难得露出了几分满意。
虽然只是钝刀，但用来清理杂草也勉强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