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内充斥着慕闲引平淡的声音，让苏雀的心慢慢的沉静了下来。
“回宫之后，母妃虽然也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可终究还是做不了什么。
从那时起，我便畏惧旁人的靠近，对亲人的抗拒尤为更甚，态度也比刚刚的你更为恶劣。
后来母妃便日以继夜的陪在本王左右，哪怕本王将瓷器摔在她的脚边逼着她离开，她依旧没没走。”
慕闲引明显已经释怀了，他语气轻松像是在叙述关于他人的事情。
“母妃带我走出了阴影，本王的情况便一日日好转了起来，也愿意再与他人往来，不过却多出了一层界限。”
苏雀这才得知，他为何不喜他人的靠近。
慕闲引话落，周围瞬间陷入了安静，他眼睫低垂望着眼前的地面。
苏雀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终于像是鼓起勇气般的说道：“既然王爷与我说了关于自己的事情，那么公平起见，我也会说出自己的事情。
不过王爷要与我约定好，这是属于我们俩的秘密。”
她抬眸望着慕闲引，只见他伸出了手，做了一个跟自己拉勾的动作，这可将苏雀逗笑了。
这是小孩子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吧。
慕闲引不解，“以往母妃与我约定一事向来如此，苏姑娘为何会笑？”
在他的疑惑中，苏雀解释道：“从我及笄之后便再也没用到了，不过既是王爷开口，那我便重新再体验一回，王爷可要说到做到。”
苏雀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慕闲引，只听见他道：“那是自然。”
两人勾着小拇指，盖了章。
一只手宽大有力，另一只手莹莹秀丽，合在一起时画面竟意外的和谐。
苏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在我十岁左右的时候，因为一时善意差点毁在他人手中。就像刚才一样，衣衫尚能避体。
不同的是，我挣扎了许久之后才得以解救。路过的行人仗剑相助，这才让我逃脱一劫。”
想到那个保洁阿姨，苏雀由衷的从心里感激她，直到现在她依然能记住她的面孔。
阿姨听见她的呼救，拿着拖把就冲了过来，骂骂咧咧的一棍接着一棍的朝那人身上打去。
那人意识到事情败露，吓得落荒而逃。不过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那人被警察逮住了。
做笔录时是阿姨陪着的，当警察问及她的家人时，她只摇了摇头便再也没开口了。
她想光是报警可能就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她后来想等缓一缓，等她积蓄勇气能说出口的时候再告诉爸妈。
可最终她发现，只要她想开口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浑身都会发抖，几近失声。
她想那便永远埋藏在心中，再也不要让灰暗重见光明，这也成为了她心底的秘密。
可今日有一人愿意在她面前坦诚布公，那她便也如是，真诚总该与真诚相撞，真心总该遇真心。
慕闲引望着说完之后就陷入平静的苏雀，眼神里多出了一抹心疼，他抬手想摸一摸苏雀的脑袋，可最终还是收回了。
不可逾矩终归让他瞬间恢复了理智。
“谢谢你啊，说出来之后我才发觉，灰暗若是不遇光明，便永远不会消失。如今横亘在我心底的阴影，被光明取代了。”
她眉眼弯弯，眼神里满是释怀。
慕闲引其实心中想问她为何当时身边没有侍从，苏青墨和叶夫人不知晓她曾遭遇过什么吗？可终归化作无言。
她能走出来就好了，再说其他也无益。
门外钥匙的转动声让两人瞬间警惕，目光齐齐的向着房门望去。
吱呀一声，来人逐渐显露面容。
苏雀见到穿着大红色衣袍的男人走了进来，眉宇间尽显贵气，一举一动间方显不凡。她暗暗猜测，此人会不会是这里的主人？
直到他身后的另外两人走了进来，她更加确定了。
只因其中一个男人是她之前见过，而且还向他提出要吃东西的人。
昌九恭敬的站在慕渊的身后，望向苏雀时，眼神里多出了一丝复杂。
他知晓苏雀在主子的心中地位非凡，可他没有想到麻子最终还是被打伤赶了出去。
虽然麻子平时作风是有点问题，可那毕竟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眼下大业未成，这个女人留下来也是个祸害，他眼眸中杀意暗显。
耳边传入了主子深沉的声音，他这才收敛了目光。
“十弟，多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啊。”
慕渊边说边向慕闲引逼近，苏雀不期然的对上对方的视线，只见对方眼神里透露着欢喜，她只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包括对方说话的语气。
可她努力的在脑海之中回想了一遍，终究还是没有一丝发现。
这种感觉令她浑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慕闲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苏雀会意站至他的身后。
慕渊死死的盯着慕闲引的手看了一瞬，再抬眸时，眼里已然转变成了趣味。
“原以为这么多年没见，十弟这双腿早就应该痊愈了，可没想到还是这番模样。按理说，太医院的太医不至于如此平庸，连双腿也治不好。”
慕闲引只是平淡的望着他，他没什么变化依旧和过往一样，对于他的恶意仍是如此。
明明刚开始的他不是这般的，可慢慢的他却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或者他原本就如此，是他一直没有看出他的本性。
慕渊见他神色平静不免觉得有些无趣，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如此。
想当初，他可是努力了好久这才让他变得和自己如此亲近的，可终归是自己按耐不住，将人推了下去。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随着他的一伸手，什么也没了。
可后来他道歉了啊，也做了许多弥补之事，可最终什么也没有改变。
不过如今他逼慕闲引主动跳进自己的圈套，想与他见上一面也是因为他需要他的帮助。
他也拉拢了一人，只是那人心机颇深不好掌控，他此举也是为了日后方便行事。
想到了这里，他重新展露笑颜。
“说来说去，二皇兄还是对你有些忌惮。不如你来我这里，我绝不会亏待于你，也会命人将你的双腿医治好，如何？”
苏雀望了一眼慕渊又瞧了一眼慕闲引，按照他们的称呼以及相差不大的年纪，她的心里顿时一咯噔。
这男人应该是将慕闲引推下山之人。
果然，接下来慕闲引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
“慕渊，二皇兄如今是当朝圣上，而你不过是妄图篡位的残党余孽。孰好孰坏，本王还是分的清的。
当一个光明正大的闲散王爷和做一个藏匿于黑暗之中、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余孽，若是你的话，应该也与本王的选择一致吧。”
“更何况，你忘记本王的双腿是如何受伤的了吗？与你一同谋划，本王又焉知你日后会不会再做出辜负本王对你的信任一事。”
慕渊眼神一凛，唇角的笑意已然不在。
“当年一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可你为何不再信我一次？当初我们可是极为要好的。”
慕闲引望向他，眼神里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
“慕渊，从你的口中说出信这个字，未免也太可笑了。你别忘了当初是你一手将我们之间的信任推了个彻底，本王还能再信你吗？本王还敢再信你吗？”
他情绪颇有些激动，毕竟曾经的兄弟情义是真正存在过的。
“慕渊，本王侥幸留得一命，不是为了日后信任你的，你断了这个念想吧。另外，本王劝你迷途知返，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
面前的人突然笑了起来，一双丹凤眼里满是嘲讽。
“十弟，不如你去看看二皇兄最为看中的慕弦惊吧？看看他如今如丧家犬般的模样，再来与我一谈吧，或许那时你会改变现在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