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书明确拒绝了沐通海，又说自己会想办法，便转身离开了沐府。
沐通海在原地怔愣片刻，最后轻轻摇头，叹气道：“沐哥儿，你怎么看？”
“徐书会想办法。”沐京华从屏风后走出来，比起沐通海的询问，他更加好奇，“徐书的五感很敏锐，为什么我躲在屏风后面，他没有感觉到？”
“我做了点小手脚。”沐通海看他，“万一徐书想不到办法，你打算如何？”
沐京华倒是看明白他的意图了：“你希望我出手。”
“我不会出手。”假如没听见徐书的坚持，沐京华其实并不介意出手帮一把。
但现在……他却不愿继续在徐书面前为这种事情撒谎。
徐书会介意的事情，他并不想做。
只是，想到徐书就是因为在乎女子哥儿以及孩童的性命，他才能留在徐书身边，得到徐书的照顾和关怀，甚至是无止境的宠溺。
沐京华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假如，假如徐书遇见的不是他，是别人，比如沈琳儿，或者杜宛白……
那此刻，作为徐书的夫郎站在这里的，就会是他们，对不对……
——
刚到家门口，眼巴巴张望的侍卫便冲了过来，万分抱歉地对徐书道：“公子，我没拦住，小公子没跟你生气吧。”
“生气？”徐书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夜，安静的街，空无一人，“小木槿跟着我？”
“您没……”侍卫诧异不已，深感无力，苦着脸跟徐书交代起来龙去脉，正说到沐京华脸色似乎不好时，沐京华回来了。
“我没事。”他打断那侍卫，看向徐书，“睡不着所以出来转转。”
“我就是去了趟沐通海家。”徐书第一时间跟他解释，“小木槿，你别生气。”
“没生气。”沐京华拉着徐书往府上去，“天色不早，我们去睡吧。”
“真不生气？”徐书有点诧异。
沐京华却不回话了，沉默着回屋上床，又自觉缩在徐书怀里，闭眼睡觉。
徐书看他似乎没排斥自己，便只当他是困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晚安。”
虽然心里记挂着事情，徐书却睡得还不错，他神清气爽。
沐京华却顶着眼下乌青，缩在被窝不想动弹，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徐书。”
“生病了？”徐书上前来摸他额头，发觉一片滚烫，不由蹙起眉头，“估计昨晚上吹了风，着凉了。”
“我去叫齐怀仁。”徐书给他掖了掖被角，“你稍微睡一会。”
“别。”沐京华却一把抓住他，“别走……行不行？”
这话说的熟悉，徐书突然想起那晚沐京华说梦话，也是哭着求他别走。
可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走？
这小傻瓜。
徐书只得又坐下，传了人去请齐怀仁，看沐京华死抓着他的手，轻轻撩起他的头发：“小木槿，最近有心事，嗯？”
沐京华闻言一怔，为自己昨晚的胡思乱想委屈，想跟徐书撒娇，却不知从何开头，便只是犟道：“没有。”
“你那晚做噩梦，我听见了。”徐书索性摊牌，“梦到了什么，反应那么大。”
“什么噩梦。”沐京华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看向徐书的眼神真诚又迷茫。
徐书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好示意他想起来。
沐京华被烫得缩了一下手，耳朵红了起来，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缝里去：“就……就噩梦。”
他抬头看一眼徐书，发觉徐书正在看他，目光清亮柔和，又有些委屈：“我梦到你不要我，我……”
一说起那事，他眼泪就止不住往外落，徐书见状连忙给他递帕子，轻轻抱住他，温柔道：“那不是真的，我不会不要你的。”
“不是。”沐京华闷声反驳，“假如我不是我，你也不会不要那个我。”
这话说得实在混乱，徐书细细想了一会，也没想明白：“你怎么不是你？”
沐京华看他一眼，翻过身，不想理他了又。
“怎么这么别扭。”徐书有点好笑，坐到床边，捏了捏他的侧脸，“都不肯理我了？”
沐京华轻轻嗯了一声，又想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了齐怀仁和白老太爷的声音。
他只好作罢，由着齐怀仁把脉，听着白老太爷嘘寒问暖，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天就这么糊里糊涂被他睡了过去，睡时还总做梦，梦到一些真实到可怕的事情，让他一次次被惊醒。
徐书一直陪在他身边，一见他醒来就问他要不要喝水。
他点点头，可不等徐书端水来，便再度跌入那可怕到、无论哪里都找不到徐书的梦境。
像是专为他设计的一场折磨，直到徐书去参加武举那天，才稍稍褪去些儿苗头，让他恢复了一丝清明。
只是徐书担心他身子，怎么也不许他拖着病体跟去。
齐怀仁和曲修也一起劝他，沐京华怔愣地坐在床上，恍惚地看着每一个为他担心劝慰他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徐书身上。
他轻轻地问：“那你会回来吗？”
“不回来去哪？”徐书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又心疼又无奈，“脸色还是苍白地厉害，一会喝了药，还是再睡一觉吧。”
“不要。”听到睡觉，沐京华脸色苍白了一瞬，反应一时有些大，“睡……睡不着。你快点回来。”
“一考完就回来了。”徐书只当他是睡太多睡腻了，低头亲了亲他发白的指尖，“等我回来，我就娶你。”
……
“他要娶我。”沐京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有些恍惚，“他让我等他。”
“你最近做了很多梦，对吗？”沐通海观察着沐京华的脸色，大胆猜测，“如果剧情崩了，这个世界被抛弃，你并不会死。而会在回收箱里度过余生。”
“余生，不会有徐书。就像梦里那样。”
“你真的不打算……”
“不。”沐京华突然红了眼睛，他随手抄起旁边的茶杯，朝沐通海狠狠砸去，“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可以，我……”他颤抖着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声音沙哑，“我不……”
“你做的梦都是本该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想乔湾或许跟你透露过一部分，但真身经历的滋味不好受吧。”
“是你干的。”沐京华恶狠狠地看向沐通海，“从沐府回来，我才开始生病，是你……”
“小木槿。”沐通海笑了笑，“你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吗？”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罢了。这个世界的剧情线不能崩塌。这对你我，都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向前走了一步，递给沐京华一个胶囊：“若是你想明白了，吃下这个，立刻就能恢复。”
“当然，想不明白，今天也不会再做噩梦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
“这不是威胁？”沐京华冷眼看他。
沐通海却突然转移话题：“你病了很久，这期间徐书除了照顾你，还筹备了你们的婚事。”
“他把你的嫁衣放在……”沐通海指了指隔壁的，“你想去看看吗？”
沐京华一愣：“嫁衣？”
想起徐书方才对他说的话，他虚弱地勾了勾唇，似乎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他却用被子将自己裹紧，假如他能从那场噩梦中醒来的话。
“放下吧。”沐京华看到沐通海，“不能让徐书知道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