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子时已过，初春的深夜，寒意甚浓。怕被人发现，也不能起火，顾盼冷得牙关直打颤。
关星痕解下了外衣，递给了她。
她默默披上，虽然衣上的斑斑血迹都已发硬，味道也不怎么好闻，但好歹能挡些风寒。
关星痕见她凄惨的模样，忍不住问：“这个同你在王府受到的苦处相比，哪个更甚？”
她在王府受得也根本算不得什么苦处，只是这时当然不能改口，她正了正颜色道：“做一只金丝雀好还是做一只翱翔九天的雄鹰好？”
关星痕意外地看了看她：“想不到你竟也有些大志。”
要是不会受冻挨饿，也没有被猎杀的危险，那我肯定乐意做一只雄鹰，顾盼心里说。
如果他不愿罩着自己，到时候真扔下了自己，那还不如回王府去。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问问明白得好，想到这里，她问道：“你有没有徒弟？”
关星痕：“没有。”
她故意惊叫道：“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不收个徒弟？
关星痕哼道：“我收不收徒弟又与你何干？”
“当然关我事了，”顾盼一脸严肃的道：“你看我如何？”
“你？什么如何？”关星痕眉头皱起来。
“败你为师呀！”顾盼看上去特别认真的样子：“你看看我的资质如何？”
关星痕吃了一惊，立刻拒绝：“不如何！”
“你看我年纪也不大，虽然瘦弱了些，不过还算灵巧。”顾盼努力推销自己：“而且我也不笨，现在开始练也不算晚。”
瞧见他咬着牙不做声，她又语重心长道：“你可不能让你的绝世武功失传，必须要流传下去啊。”
关星痕瞪了他一眼，恨恨道：“我才二十五。”
顾盼惊讶道：“才二十五，怎么跟五十二差不多。”
关星痕哼了哼：“那是你眼神不好。”
“是是，是我眼神不好。”顾盼承认完错误，接着道：“二十五不碍事，没本事的年纪再大都没用，只要有本事，自然可以做师傅。”
关星痕见她说话拐弯甚快，一副拍马讨好的样子，不由咧嘴笑了笑。
顾盼喜道：“你同意了么？”
关星痕笑容顿收道：“同意什么，且不说我无意收徒，便是想收，也不能收你。”他看了看她，慢慢说道：“我不收女徒弟。”
“为何？”顾盼有些着急：“性别歧视？”
关星痕没听清她后面说的什么，也不准备弄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想快刀斩乱麻：“不为何，就是不收女徒弟，”他傲然道：“本门规矩，传男不传女。”
顾盼愣了愣，看他不象敷衍的样子，心里有些失望。既然他说出这么个理由来，那她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这个年代的人，对于师训那是相当敬畏的，绝不敢逾越半分。
“那个......”她又想了一会，问道：“那你成婚了没？”
“没有。”他皱眉：“你又想做什么了？”
她又看看他，觉得他不算难看：“你既然未婚，”她咬了咬牙道：“不如我嫁你吧。”
关星痕吓得蹦了起来，瞪圆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顾盼嘿嘿笑了笑：“你瞧，咱俩也挺有缘的，也聊得挺投机的，你未娶，我未......”她收回了差点吐出的“嫁”字，继续道：“我还年轻，也愿意随着你吃苦，正好可以凑成一对。”
关星痕被惊得一个劲摇头，吐不出一个字来。
顾盼自顾自说了下去：“我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不过还是比你长得顺眼些，配配你还是足够的，何况......“她嘻嘻笑了一下：“也只有我这样有勇有谋的女子才能站在你身边。咱俩快意恩仇，笑傲江湖，岂不美哉！”
关星痕终于回过神来：“一派胡言！你已嫁人，怎可，怎可......”
他怎可了半天，没怎可个所以然出来。
顾盼道：“我已嫁人是没错，不过我既然已经出来了，便是自由人了。难不成我还一辈子为他守着不成？”
关星痕挠了挠头道：“这话原是没错，不过......”他想了想，觉得应该给她个忠告：“你既然是逃出来的，以后便得隐姓埋名才是。即便以后想再成家，也万万不可说出从前往事，否则，恐怕这世上，没人愿意娶你。”
私逃出来的王妃，有几个人敢娶？
“原来你竟然也是怕王府的，”顾盼道：“我还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英雄。”
“我怎会怕？”关星痕皱眉道：“我是在说别人。”
顾盼道：“我现在是在问你，扯得什么别人！”
关星痕道：“我自然也是不愿意的，不过并非因为你是王府里出来的。”
顾盼有些明白过来：“你是嫌弃我二婚！”
关星痕嘿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若要成婚，自然是要找大姑娘的。”
“那你直接说了就是，何必绕这么大圈子，”顾盼不满道。
关星痕又傻傻笑了笑，我脸皮没你厚，这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
“我还是大姑娘！”顾盼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成婚之后，未曾同房。”都说到这份上了，索性再努力一把。
关星痕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你再考虑考虑，”顾盼道：“我是认真的。”
他迟疑着道：“你......你是不是病了？”
“你才有病！”原来怀疑她不正常，顾盼怒起来：“偷个破牌位，连累我到这般地步，居然敢说我有病。”
这么听起来，好像自己也病得不轻，关星痕呆了半天，道：“我考虑过了，”他苦笑了笑：“你这般的惊世骇俗之人，我承受不起。”
他被吓坏了。
顾盼两次被拒，面子上有些下不来，哼了哼道：“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孤身一人，居无定所，想必没有女人愿意嫁你，我不过是看你可怜罢了。”
关星痕如释重负，立刻朝她作了个揖：“多谢可怜，感激不尽。”
顾盼很不高兴，关星痕小心翼翼得看了她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