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黎雾站起来了。
陈十紫搀着她走了三五分钟，挪了不到一米。
冷冽的月光剥开浓黑浮云，照的脚下的光秃秃的鹅卵石小道泛着一块一块的点点光斑，宛如波光粼粼的河岸一样。
站起来后，问了那个问题，王黎雾就不说话了，沉默的像一重黑夜，随时间的流逝，她越来越阴沉，慢慢归于平静，无晴无雨。
在长椅边停歇，陈十紫就蹲在地上给她揉膝弯。两人默默无言，看着腿边那张秀美的脸上闪着皎洁蜿蜒的泪光，王黎雾乏力的手慢慢捏住了那道温润下巴，抬起，自高而下不明俯看。
“还敢跑吗？”
陈十紫蹲在地上悄悄怕翻了下脚掌，嘟囔：“不了……”
“我可笑吗？”
陈十紫被迫仰的高高的，注视椅子上平静又幽冷看她的矜贵女人，她不吱声。
“被你控制着一而再再而三变疯，不可笑吗？”王黎雾慢悠悠挑眉。
“他们都笑我呢……”眼梢森冷掠过路边自己的车。
“小雾……”手抓住王黎雾的宽松裤腿，陈十紫盯着头顶上方的那双审视眼睛，她轻轻摇晃对方裤腿，低低表达哀求。
嘴硬轻微狡辩：“我不是给你留字了吗？我就想回家一趟。我认床，不想在你家待。”
王黎雾冷笑，“认床？嗬~”手往陈十紫下身裤兜里幽幽一伸，摸了半天手攥着就出来。
“诶……诶……”陈十紫着急忙慌去拦。
“我的了。”阴冷幽咽一宣布，王黎雾把掌心带着体温的弹珠塞进自己裤兜，毫不客气，一张俊美刚发完疯的俊脸冷着，泛着洞窟里的黑冰般的幽翳。
“你稍微讲点道理行不行……”陈十紫头皮发紧，被这吓人的疯子整的快崩溃，伸手就想去对方兜里抢。
手架在空里，王黎雾用阴冷且压迫的视线阴暗盯她，陈十紫手背一下起了扎疼，瑟瑟不敢动。
“你不是说要给我礼物吗？！我就要那个！还给我！”脆声声喊，她两腮气鼓鼓的，脑袋都要冒烟，吭哧吭哧要撅着屁股站起。
“叫你起来了吗？蹲着。”不紧不慢严厉轻斥。
王黎雾看着在自己腿边蠕动的白色小东西，心底感到轻虐的安宁，躁沸的心也慢慢熨平，就想在这片夜里欺负着她到老。
陈十紫脚尖暗暗在地上凸起的鹅卵石上愤踢了好几下，又乖乖蹲好，编好词死皮赖脸嘟囔：“有你这种人吗？晚上跟我上赶着说着要送礼物，咵白天就抢我东西，你还是个总裁呢，你不害臊吗？”
王黎雾冷笑，视线穿过薄薄夜色往陈十紫身上的宽大白短袖上一扫。
幽问：“谁准你穿我衣服了？”
“你管我。我想穿就穿。”陈十紫反唇相讥。
“谁让你不穿里面就出来了，胆子大了？嗯？”克制着咬牙切齿的气闷，王黎雾眸光凝紧，落在棉白衣服上的两个凸起的小点上，她齿关溢出危险的逼问，“坐谁车了？”
腾把胸口交叉抱住，陈十紫脸一下涨红，咆哮：“你个傻逼，老子靠走的！！你不知道什么叫穿衣自由吗！哪有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脸烫到耳后根，她恨不得直接钻进长椅底下，一双清亮的黑眼珠滴溜滴溜慌转。
天知道翻王黎雾衣帽间，纠结要不要穿对方内衣有多艰难，还好胖次柜子里有新的，不然她就得一头撞死在豆腐脑上。穿着一身别人眼里的奇装异服，她避人实在忸怩尴尬，巴不得被原地铲死活埋，到小公园里歇脚也是窝着不敢挺胸，贼偷偷摸摸。
穿衣自由？
王黎雾墨眉冷着，出腔：“跟我去洗手间，换了。”
一看那不容反抗的眼神，陈十紫立马就明白了，瞪圆眼睛看王黎雾衬衫，“我不换！”谁要穿你的！
王黎雾扬眉威逼。
陈十紫脸瞬间又灼胀一圈，恼羞拔高声音：“你不知道什么叫『No bRA』吗！先锋女权没听过吗？”
咆哮音一落，公园几个年轻人唰就朝陈十紫这边齐齐探看，有男有女。群体行为会传染，越来越多人将视线落在蹲地的白色背影上。
“我也觉得钢圈不舒服，一个人在家我也不穿的。”路人小姐姐在远处碎碎聊天。
陈十紫一听『不穿』，尴尬羞耻直窜脑门，脊背瑟瑟发颤，与那路人恍惚就对视在一起，她快像个被煮沸的壶盖一样，就要窜上天，腾就毫无征兆羞扑进王黎雾腿边，脑袋一头扎进对方膝盖，抱紧对方小腿轻摇，尖声颤：“换换换……马上换……”
感到腿上温软，王黎雾伸出一只手，轻盖在膝盖上颤抖的圆润后脑勺上，安抚，朝探看的人群冷厉扫去，视线森寒蚀骨，一瞬那些目光全都避如蚁散。
“还闹不闹？”王黎雾蹙眉，低低训斥。
“不闹了……”陈十紫埋着脸瓮声瓮气赶紧认错回话。
做贼一样推着轮椅去公园卫生间。
***
同一个狭窄空间里，王黎雾勉强再次站直，把自己黑色的无钢圈内衣给陈十紫穿上，阴着脸低头整理，陈十紫倒也乖，抬胳膊脱短袖都很顺从，脸却不经意间已经红到胸口里。
“现在害羞了？”王黎雾冷冷的出声，“怎么不继续犟着女权了？”不高兴的语气隐忍着，但负面情绪也快破出卫生间。
“no bra……嗬！”
她讥嘲着。
“我……”陈十紫撅嘴，低头外翻拖鞋，王黎雾把她两条胳膊抬得高高的，套短袖。
“好好跟我说，冰棍谁给你买的？”
白短袖套上，王黎雾慢慢给陈十紫整理下摆，细细盘问，几丝蛛网般的阴鹜覆上那发冷的瞳孔。
“小朋友给的……”
陈十紫头埋的低低的。
“好好说话。”很严苛，王黎雾又问，“我问你，几岁？”
“三四岁……”
“有家长看到吗？”
“没有……”陈十紫两手绞着衣角，狡辩：“我弯着腰呢。”
“真的？”王黎雾警惕抬眸，审看。
“真的……”
“没骗我？”
“没……”
“乖乖，骗我会怎样，知道吧？”
“我发誓！！”
……
***
去医院收拾东西，陈十紫一直都蔫蔫的，王黎雾穿着件极薄的黑色冰丝衬衫，她那身吓人气势别说不穿bra，就是啥都不穿也没人敢看，整的陈十紫总觉得自己理亏，惭于直视。
郝唯颜今天没来值班，她也就没能道别，在自己的病床上咣咣就收拾东西，王黎雾也不烦，关上门就坐在轮椅上静看。
陈十紫穿她的衣服，裤子拖拉在地上，她看着心里就很安心。
“我叫人把晚餐送到家里了，累了你就先躺着歇会，我给你收拾。”
闲着也是闲着，不想被王黎雾像个犯人一样看管押着，陈十紫嘚嘚过嘴瘾，“你咋不豪气一把？说，这些垃圾都别要了，要什么我给你买！”她笑的恣意，压声演绎的也很惟妙惟肖，玩的很开心的样子。
王黎雾嘴角一勾，身体突然暗暗感受到兜里那颗弹珠的奇妙触感，她体会到了一种抚顺灵魂的安宁与快乐，遂问：“乖乖，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我想要……”
“我想要……”
陈十紫头埋的低低的，眼睫扑扇的羸弱。
“我想要你别欺负我！！”
发神经般振奋快声，做出藏起来吓人一跳的快速动作，陈十紫面上神采飞扬，精神且开朗，抬下巴就傲娇努嘴，慢问：“你能做到吗？”神情闪过拉扯中的小心探看，还有一晃而过的难过委屈。
“你过来，乖乖。”
眼底浮过游丝般的笑意，王黎雾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冷峻阴翳。
陈十紫冷不防就跳上病床，抗拒撇嘴，“我才不过去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干嘛！”坐在冷白的病床边低眸荡腿，她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王黎雾已经滚着轮椅逼近，幽翳神情慢慢变得诡谲，低头观察，语气极轻极慢诱问：“乖乖，谁都欺负过你，你给我说，我听听。”
“你可拉倒吧！不就是你吗……”陈十紫碎碎念，气闷，食指指甲狠狠扣着床单，不高兴发泄。
“那除过我呢？”王黎雾垂眸幽幽问。
“谁敢！”陈十紫一下就拔长了脖子，“敢欺负我我不得削他！！”
王黎雾攥住陈十紫双手，深深看那两条细嫩手腕红痕不消，看身边绵软脖颈红斑点点，她暗暗的缩眸。
不用怕，乖乖。
伤过你的碰过你的，一个一个我都会送去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