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外杨树婆娑，一片幽寂。
王黎雾听到那声音比平常怯软一点，心又被挤出一点兴奋，忍下雀跃和把人压下去的冲动，在暮光中恍然回头。
“来的还挺快的。”
声音矜贵，带着沙沙意味。
好看桃花眼含着浅浅笑意，一直盯着陈十紫看。
陈十紫眼睛狠狠挤了一下。
哎呀！这太晃人了……
她朝阳台窗外的暮色晚霞看去，蹙眉思索。
刚走了一路，咋没发现这天光这么好看？
王黎雾朝后面的年长洛阿姨看去一眼，微微颔首，示意人下去。
多余人离去，陈十紫听到一声浅浅的关门声，被金光和神脸晃晕的脑袋骤然回神。
赶紧咬了下牙换气。
强忍下喉咙哆嗦，沉声：“总裁，我来取西装的。”
“嗯。你坐那边等一下。”王黎雾话声低沉。
起身从阳台矜贵走来。
陈十紫的心噗通就提了起来！
这这这这这……
妈呀，这还是人吗？
这简直行走的暮光铺撒机……
阳台上没了人，好像金光也很普通了，浮光只跟着这个高挑矜贵的女人游离。
啧！投胎是门技术活。
唉，人比人，气死人！
***
陈十紫神游天外，被迫接受现实。
洛阿姨端着两杯红茶进来，放去圆桌上，对陈十紫微笑颔首，像个慈祥的长辈一样。
又朝王黎雾问，“小姐，还需要什么吗？”
“不了，下去吧。”
温言细语。
从来没听过女总裁好声说话过，陈十紫眼尾不由上挑观察，就看到王黎雾不知道从哪儿取了一身黑色西装出来，提着衣架子。
衣服与松柏般的躯体隔了一段距离，不知是不是因为嫌弃。
陈十紫忐忑之余，又有些自我懊恼。
咋就不能是路边普通的好心人见义勇为救她？干嘛非得是这贵的她都赔不起的大人出手！
尔虞我诈的中心，她这穷光蛋还真是不能待，哭！
啪一声！
陈十紫看到发生了什么，愣了。
这女总裁不是嫌弃的要死吗？怎么把带着衣架的西装扔她床上了？！！
眼睛瞬时瞪如铜铃。
王黎雾原本想冷着脸的，一扭头，对上那双装满震惊的清亮杏仁眼，看到那蝶翼眼睫还在呆眨，没忍住，一瞬噗嗤笑了。
桃花眼含着漫不经心的愉悦笑意，干脆跟她今天的“小甜点”一起大眼瞪小眼。
“你一直都这么不会隐藏情绪的吗？政法大学，国际关系——”说话慢吞吞的，墨眉幽然一挑。
“咳！咳！咳……”陈十紫要把肺都咳出来，自动忽略问话，“不好意思啊，我，我，我失礼了。”
舌头都结巴了。
赶紧从座位上起来，把脸上吃了鲸的表情藏起来，小脸板着去那张铺着灰色被褥的大床边。
“噗……”
头顶上传来笑，陈十紫杏眸骤抬，因为嘲笑的那位太高，她细嫩的脖子被迫都仰了起来，瞳孔里的怒意险些就要克制不住，喷出来。
王黎雾觉得这张稚嫩小脸装板正严肃可真好笑，黑亮亮的眼睛跟两块打了光的墨玉一样，连生气都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像一双没沾过污浊、有小脾气的小孩眼睛，粉红的脸蛋也被气的隐隐有些鼓，看上去就很好捏。
她忍不住就想笑。
原来，逗起来竟这么好玩……
陈十紫咬着牙低头怒走，气的呀，可一想，她是谁，人家是谁，只能憋屈站在床边生闷气，越看这身西装越不得劲。
呼了口气，就抻平语气：“不好意思啊，总裁，把您西装弄脏了，我一定给您洗的干干净净！一点污都没有。我这就带衣服走人，您好好休息，再见。”莫名其妙，笑鬼呀！不是你嫌的不行吗？真就离谱！
王黎雾原本还想脱衣服再逗一下，看人真生气了，抿了下薄唇，克制住眼底的笑，就评价：“脾气还挺大。”小祖宗~
“你去找洛姨问清洗需要注意的事，拿地址送去洗衣房，待会过来聊一下往后的工作详情。”
“好。”
……
***
人走了，王黎雾看着陶瓷杯中的清透红茶，眼底涌出笑意，轻轻摇晃。
她等了好半天，都不见人上来，于是下楼梯去找。
就听到陈十紫和洛阿姨在软声聊天，还有点谨慎郑重。
“阿姨，你知道总裁的这身西装是从哪儿买的吗？上次是我生病时候不小心弄脏的，我想赔一身。”
“这？”洛阿姨柔和的声音一怔，看陈十紫比她女儿还小，就说：“小姐的衣服都是专门定制，我也不清楚，你还是个刚毕业的孩子吧，小姐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她没说，让你送去洗衣房，你按照指示做就行了。”
一抬眸，王黎雾已经没有声站在两人身后了。
“小姐——”洛阿姨极富礼仪涵养微低头。
王黎雾墨眉一拧，带着点不悦冷意，只盯着陈十紫娇小的麦色羊毛大衣背影看。
“你怎么还不上来？不知道时间宝贵吗？茶都凉了。”撂完话就冷然上楼。
木制楼梯上传来带着微愠的哒哒脚步声，虽缓慢，但每一下都敲击着陈十紫紧绷敏感的小心脏。
她朝洛阿姨抱歉一笑，颔首叹气，赶紧跟上。
……
***
红茶确实已经凉透，陈十紫忍着胃痛接二连三喝下，听着王黎雾冷唇吐出的冰冷工作内容，她觉得那股阴森吓人又回来了，刚才初见的那阵神光滤镜一下就碎了。
见王黎雾抿了口茶，她也把最后的冷茶喝光。
“还有其他吩咐吗？总裁。”
两人面对面坐着，以一种严肃工作的状态互相对视。
忽然，王黎雾薄唇翕张。
“你很讨厌我吗？”
陈十紫蹙眉惊愣，语塞。
“怎，，怎，，没有啊。”眼睛不解眯住，“您是集团总裁，，”
想了半天，又觉得这话太官方，实在没什么说服力，索性真诚想了两秒，重新说。
深深换气，脊背挺直，目光澄澈。
“我没有讨厌您。从我个人角度讲，我跟您没见过几面，几乎没有交集，完全不了解，自然不会妄自喜欢或讨厌。再从现实角度讲，您是集团总裁，我是普通员工，云泥之别，我有什么资格喜欢讨厌，您工作作风让我瞻仰信服，您给我想要的东西，我为王氏做事，不带任何情绪，就这些。”
王黎雾一直盯着陈十紫跟竹子一样的脊背看，眼底的幽暗越来越沉，好像一潭幽冷死水。
陈十紫说着说着，头忽然开始发昏。
“如果您觉得我几次反驳了的您的提议，而有所误解，我感到……”抱歉……
噗通从椅子上栽去桌上。
王黎雾面色闪过阴戾，迅速将人用胳膊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