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稀双目无神。
这决定一下，他不知道要失去多少东西。
他看着自己结发妻子。
“荣华富贵是你要的……女儿你也要，你这个女人真是贪心啊！！”
卓成凤听着他的指责，有些心凉。
“是！我之前是逼你去出人头地！”
“可是我没让你连自己的妻女都不顾了啊！”
楚稀冷笑：“说到底你这女人不还是自私嘛……”
“……”
卓成凤拿着火折，不知道是怄气还是要证明什么。
她点燃了自己的衣角。
自顾自向前走，打算去门外请陆子野的楚稀还没发现。
直到感觉听到了的尖叫。
“夫人！！！”
楚稀回头，震惊。
“你这是做什么！？”
卓成凤点燃了自己的衣角，引火自燃。
仆人们被火光吸引，纷纷上来，扑火。
但这时候水是很珍贵的。
而且楚家的井深惊人，若不是因为这口深井，楚家也只是空有粮，没有水而已。
打水是很费事的，要一会儿时间。
仆从们脱下自己的外衣，撕扯卓成凤已经点燃的衣角，还有机灵的，直接把她摁在地上，而且卓成凤感觉了烈火灼烧的疼痛，本能地燃起了求生欲，她滚了两下……
好容易把她救了下来。
楚稀的吓傻了。
“你……性格怎么如此刚烈！？”
“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身为一个贪财的女人之前，我是一个母亲！！”
楚稀抿了抿唇，暂时先放下了卓成凤不管。
在此之前，他就知道女儿楚韵之的状况不好，现在他要抓紧时间。
只要女儿救回来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楚稀走到门前。
门口有许多看戏的人。
楚家的事儿闹得太大了。
陆子野还是在那把不知道哪儿来的椅子上，背对着楚家大门坐着。
楚稀对着陆子野的背影，跪了下来。
“求——”
“求神医救救我家女儿！”
陆子野起身，理了理衣角，不急不慢地走了进去。
“那你们开粮仓，放粮吧。”
“放粮！？”
“真的逼得楚家放粮食了吗！？”
“太厉害了……”
楚稀却执拗地说：“您先治好我家女儿。”
“好，小事一桩。”
“……小事！？”
楚稀不可置信，那大夫分明说她脏器破了，药石无医。
怎么可能是小事一桩？
而且刚才夫人哭成那样……
丫鬟也说，小姐好像是……咽气了？
怎么可能是小事一桩！？
陆子野进了楚韵之的闺房。
丫鬟们还在她的床榻前低头哭泣。
一进去就愁云惨淡的模样。
“老爷……小姐她……”
楚稀不想听到那两个字，从而摇了摇头来。
陆子野直接掀开了帘子来。
楚稀不经意瞥到了一眼。
楚韵之的脸色已经灰白。
嘴唇也已经失去了颜色。
她毫无声息，这副模样，分明是……
分明是——咽气了。
这还能救吗！？
楚稀不知道此刻涌现在心里的是什么滋味。
他惋惜自己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儿。
她聪明，机灵，模样好看。
将来肯定能赚来一个值钱的女婿，而且她将来也会担上楚家的前程来，她肯定是有用的，而且自己肯定是喜欢。
可是这份窃喜。
他可以对陆子野说不了，不开粮仓，他们楚家可以继续大富大贵，至少可以到明年！
而且他也有理由和夫人交待了。
陆子野看了看说：“你们都出去吧。”
“你、你要干什么！？”
陆子野眼珠子转了转，说：“救人啊。”
“救人……？可是她……还能救吗？”
陆子野笑了：“为什么不能？”
“你们出不出去啊？不出去我走了？”
楚稀犹豫了一下。
“出去，我们出去！”
在楚稀的带领下，他和丫鬟们都走了出去。
那些丫鬟们比他还要不相信，因为她们亲眼看着摸着楚韵之失去了体温，吐了那么多的血。
而且楚韵之这小姐从不苛待她们，对她们极好，她们如何不伤心呢？
“呜呜呜……”
哭声连绵。
“快别哭了！烦死了！”
楚稀不由得呵斥了一声。
而屋子里面。
陆子野简单扫过了她的身体。
然后把手覆盖在了她的胸口。
这地方有些柔软……
可陆子野要抓的不是这里。
他的手轻松就穿透了人的皮肉，进入了里面去。
人在他的手里仿佛泥娃娃一样，随便修整。
楚韵之的内脏的确是破了，肋骨断了，扎进了肺部和心脏。
她自己觉得有点疼，但是没在意。
为了不让父母亲担心，她觉得可能是撞到了皮肉，过几天就好了。
但是她也是万幸，本来这应该是很疼的，幸而她死前没受太多的苦，只是最后死前痛了一下。
不，可能她断掉的肋骨原本的弯折的角度没戳进脏器里，而是后来她做了什么？
哦，她跳舞来着。
外面饿殍遍地，她还能在院子里载歌载舞。
陆子野冷眼看着。
对自己手指穿过的两块多余的肥肉没有多少的兴趣。
对，他不喜欢这种无情的生物。
陆子野快速整理好了她腹腔里面的一切，修复好了肋骨，补上了心脏和肺上的窟窿，还黏合了周围的血管。
陆子野抽手回来。
她的喉咙里还堵了不少的血液。
陆子野猛得拍了一下她的肚子。
“咳咳咳！”
楚稀睁眼，瞪眼，看着楚韵之闺房的房门。
“是……这是小姐的咳嗽声？”
“小姐醒了？”
“那神医真的把小姐给救回来了吗？”
“小姐！！”
她们动作比楚稀还快，快速进了屋子。
楚韵之正伏在床边咳嗽着。
她又吐了两口鲜血来。
但是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现在不算是红润的脸色，但是至少是个活人。
“小雨，宝珠……”
她呼唤着丫鬟的名字。
发现自己手上还有人类温暖的体温。
她这么一看。
发现自己伏在床边咳嗽的动作，自然地想要撑着些什么。
然后她没扶到床沿，反而是抓到了身边这人的手来。
这人便是陆子野。
“小姐！！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小姐我都说了你胸口疼要早去看看！！”
“小姐我还以为我们要和你天人永隔了呢！”
“呜呜呜……”
趁着丫鬟们把她包围的空档，楚韵之尴尬地收回了手。
陆子野也是，他看这女人差点摔下去，就搀扶了一把。
别刚治好，又摔死了。
感觉这女人都跟玻璃似的脆弱。
尤其这长得漂亮为了更加美丽而瘦骨嶙峋的女人。
陆子野捞起她来的时候，几乎没感觉到什么分量来。
楚稀也走了进来。
“女儿……你没事儿了？”
“让父亲担心了。”楚韵之低头。
通过丫鬟们的话，楚韵之已然知道了自己的状况来。
差点被她忽视的一件小事儿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不知道，她确确实实的死了。
是陆子野把她拉了回来。
楚稀表情复杂。
随后没多久卓成凤也来了。
她和女儿相拥而泣，话倒是没有多少。
“神医……”
卓成凤哭泣完了对着陆子野直接跪了下来。
“神医啊！真的是神医！”
卓成凤回过神来，也是意识到了。
刚才女儿楚韵之的确是身体都开始凉了，他竟然还能救回来。
他们都不知道陆子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丫鬟们自然也跟着夫人们一起跪下来。
楚韵之本人也是。
她挣扎着要下床给陆子野磕个头。
“小姐，你还是先在床上养着吧。”
“无碍，我觉得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好的很。”
“真没事儿了吗？”
那楚稀也百思不得其解。
刚才说无能为力的大夫说得把楚韵之开膛破肚让绣娘缝补上才行。
“那……小女还用吃什么药吗？”
陆子野想了想，回答：“那就吃点补血的红枣什么的吧。”
“……哦。”
陆子野现在的表现好像真的像是只做了一件小事儿。
他拍拍手，来到了楚稀的面前，说道：“别忘了你答应的。”
“……”楚稀咬咬牙。
“我已命人去撤了火药开了粮仓。”
陆子野站在门槛上。
他这个动作其实让楚稀恨不得把他的腿打折，但是眼下的情况他也只能忍气吞声，默默忍受。
既然是神医甚至可能是什么不是人的玩意儿。
那么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陆子野站在门槛上居高临下。
“你看看你，一副我要了你的命的样子，我没让你免费送给百姓啊，荒年之前这粮食是什么价格卖的，你现在就以什么价格卖就是了。”
楚稀倒是没想到陆子野竟然不是打算让他当这个大善人来着。
“您是……这个意思？”
陆子野说：“但是有些人的确是没钱了，你也不能让他们饿死，你允许他们赊账就是了，让他们今年冬天之前有收成之后还给你。”
“是是是！先生说得对！”
原本以为陆子野要把他们踢进谷底里了，没想到陆子野的要求竟然没那么离谱，楚稀现在觉得陆子野竟然也看得顺眼了许多。
“……敢问，神医大名？”
“我姓陆。”
——“陆年！”
“陆年！”
“师弟！快醒醒！”
陆年……是他娘的谁啊？
等等，这名字好像暂时属于他自己。
陆子野悠悠转醒，努力睁开了眼睛来。
“师弟，该练晨功了。”
西门鹏鹏对他这个师弟格外关照，竟然亲自来唤醒了陆子野。
陆子野睁眼：“这才几点？”
“大概是早晨五点吧。”
“……不是。”
他平日里这个时间才结束了一晚上的战斗。
这里指的是“赢一把就睡”的赢一把。
现代年轻人哪有几个不修仙熬夜的。
“这么早啊？”
陆子野努力撑开了眼皮来。
陆子野在这边收拾，叠被子洗脸什么的，西门鹏鹏在旁边絮叨。
“本来没有一院的存在，我们的二师父们下的人一般都是自修的……”
陆子野也理解。
就像是那些名校的学生，其实他们既定课程是很少的，老师教授了概述之后，更多的时间是在自己“悟道”，而且每个人的学习习惯不同，有人早晨效率最高，有人晚上效率最高，所以更多的时间是交给了学生自己。
原本他们二师父门生都是如此的。
有人高效学习两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在娱乐放松，有人则一整天都在超长待机。
就是本来可以各自选择的。
可偏偏隔壁院开始了内卷，逼得他们也要早五。
真是太可恶了！
“你要是不满意的话，尽管对他们翻白眼就好了。”
西门鹏鹏帮陆子野找到了充当腰带的那根绳子。
陆子野绑上，便低头想着。
他要不要挡一下脸啊？
早晨就是弟子集合的话，那么冉若芙岂不是一眼就能看见自己。
他这个狂徒的脸怕是已经刻入了冉若芙的dNA了。
似乎是知道陆子野在想什么。
西门鹏鹏说道：“师弟，一会儿你站在我们后面就是了。”
“也好。”
陆子野这才放心站在了队伍里。
冉若芙真的很出挑。
明明大家穿的都是同样的衣服，明明一眼扫过去又不熟悉，几乎辨认不出来的。
可偏偏冉若芙身材好，一身贴身练功服穿得像是体操服一样有几分性感在的，看其背后的曲线，若不是材质不同，那背后的曲线看起来她像是穿了个前一阵大火的瑜伽裤似的。
陆子野的记忆又被勾起来了。
冉若芙现在穿着，似乎也能映衬出那天陆子野所看到的一切来。
陆子野摇摇头，觉得自己不该。
陆子野是想要隐藏在其他师兄弟的背后，可偏偏他的体型也不算是好藏，可算找个了个膀大腰圆的师兄走在了他的身边来。
永远和冉若芙相隔一个雄壮的师兄。
二师父陆一柱来的时候，一直打着哈欠。
模样看起来……比他们还困。
其实他也是被强行拖过来的。
门下的弟子非要和大师兄门下较劲，强行拉着他的这个师父也参与了这场较量来。
大师父陆一弦的脸太过凶恶，就算他现在明明情绪是懒散又萎靡的，偏偏那张脸看起来还是凶恶有精神的。
没一会儿，山头上传来了声音。
“吼——”
“哈！”
“嘿——！”
大概是大师父院那边传来了的练功的声音。
而他们这边也开始了。
那他们也是要打拳？扎马步？
只见站在第一排的冉若芙清了清嗓子。
“全国小学生广播体操《雏鹰起飞》……”
陆子野踉跄了一下。
“等等，这是什么？”
旁边的师兄提醒庞大声音也很浑厚。
他的超绝低音炮从陆子野的侧边传来。
“哦，师父们下有些人是不练武的，但是师父也不想让他他们当孱弱书生，是师兄提出来的。”
“哪个师兄……？”陆子野问道。
他都没仔细看前面领操的冉若芙的动作，因为这套动作已经刻入了陆子野的dNA里。
他看都没看就能做出动作来。
旁边的师兄回答：“就是西门师兄啊。”
“哇？师弟你也会做啊。”
陆子野狐疑地看着他们，问道：“难道你们小学不做这套？”
“不不不，我们做的是时代在召唤……”
冉若芙声音清脆洪亮。
明明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却好似盖过了山上传来的声音来。
毕竟那边相当于和尚庙，而他们这边就不一样了。
跳动起来的时候，冉若芙的马尾跟着跃动，让注视着她的人心也跟着悦动了起来。
甚至从后面的角度都能看到她那个越出了身侧轮廓，悦动的大扎。
“嘿嘿……”
旁边的师兄没注意到自己感动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发出了痴憨的笑容来。
“师兄，注意影响。”
“……咳咳！”
可能不止他一个人如此，他摸了摸嘴巴，就当无事发生了。
可能小学练的时候把对这套动作的糊弄都刻在了dNA里了，陆子野做完一套下来气都不喘。
冉若芙转身的时候，却因为她各位认真动作极其标准，人也是香汗淋漓。
“师姐辛苦了！”
下面的人齐齐地拍拍掌。
感觉他们这声音不是给冉若芙听的，而是给山上的人听的。
“不对啊……”
弟子们四散开了，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只有二师父陆一柱还在最前面的椅子上，歪着头瞪着眼。
陆子野比起西门鹏鹏的话更在意这位师父。
“那个师父……”
西门鹏鹏摆摆手：“别管他。”
“……”你们对看起来这么凶恶的师父，竟然态度这么轻浮的吗？
“师父睡着了，等他睡醒了，自己会去找饭吃的。”
“睡着了？”
陆子野狐疑地看向了二师父陆一柱还睁开的大眼睛。
“这是睡着了？”
倒也不算那么稀奇。
张飞还睁眼睡觉呢。
有些品种猫的眼睛大大的，睡着的时候也不完全闭上。
对了，恶少陆子野的记忆里他之前找了个神似某格格的大眼睛美女，他早晨一张眼看到那女人半睁眼睡觉顿时吓得把人踹了下去。
好吧。
那就不管他了。的
西门鹏鹏走到了陆子野的身边，他嘀咕着。
陆子野也好奇起来。
“什么不对？”
西门鹏鹏瞥到了山上去。
“一般我们喊谢谢若芙师姐的时候，他们那边总是会来点下头的吁声，可今天却没有……”
陆子野也发现了。
“他们一般是会比我们早结束吗？”
“不，他们每天都要吼吼哈嘿到很久。”
陆子野提醒：“可他们今天好像很快就结束了。”
“……感觉大师父那边好像是出了点什么事儿。”
西门鹏鹏总结道。
但是那是人家师门的事儿。
陆子野原以为琅岳山是一个集体，可来到了山上却发现，这琅岳山上的人三位师父门下各自抱团，集体感是不存在。
“算了！”
“师弟走，吃早饭去！”
陆子野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如此寡淡的饭菜还保持了这么高的热情来。
陆子野一想起来就没什么胃口。
不过……
“行，走吧。”
“啊——！”
冉若芙一声惊叫引起了还没离开的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来。
他指向了人群里。
被西门鹏鹏等人包围的某个身影。
倚在椅子上的二师父陆一柱也被叫醒了。
差点一个鼻涕泡破碎在他的面前来。
“师姐怎么了？”
二师父陆一柱也问：“怎么了？”
“那个狂徒！”
西门鹏鹏拉着陆子野就跑。
“师弟快跑！”
其他几个师兄也是整齐围绕在陆子野的面前。
“师弟……快走！”
可冉若芙是这二师父门下，文武双修的其中之一。
她直接踏空，一跃而起。
连着踩了几个倒霉师兄弟的肩膀，直接飞到了陆子野的面前。
西门鹏鹏等人表情惊愕。
陆子野倒是最平静地那个。
冉若芙一眼就确认了。
这就是那日的狂徒！
这人长得歪七扭八很是“别致”，她忘不了的。
况且这人还有个独特的表情，瞥了她一眼，闭眼又睁眼的，不知道到底是要看还是不要看的模样。
冉若芙震怒。
“你们、你们！”
冉若芙指着师兄弟们，手指颤抖。
“你们是不是都知道！？”
冉若芙没想到闹了一圈，那狂如竟然跟她一个师门，竟然都是二师父门下，而且自己熟悉的师兄弟们竟然包庇这个狂徒。
看他们师兄弟们羞愧的表情来。
冉若芙当即不客气地推掌出去了。
第一个打的，就是挡在了陆子野面前的西门鹏鹏来。
那西门鹏鹏是没打算还击的。
陆子野一把将其推开，直接迎上了冉若芙的一掌。
陆子野接下这一掌毫不费力。
甚至反手就抓住了冉若芙的手腕来。
冉若芙瞪圆了眼睛。
不是，他不是刚进师门的小师弟吗？
怎么会如此厉害？
她不服！
这次她用的是左手，她并不是左利手，所以一掌的强度就有待商榷了。
陆子野再次接过她的左手。
陆子野扯着她的左右手，动作看起来像是在跳交际舞一般。
冉若芙脸蛋通红。
“狂徒！我今天非要……”
冉若芙蹬地而起，眼看着要借力打力腾空给陆子野来上一脚。
偏偏这时候陆子野松手了。
冉若芙跌到了地上，力量突然被卸了。
她整个人失控，模样有些狼狈。
像是翻壳的小王八。
而她的脚还维持原本踢腿的姿势。
正对着陆子野打开。
“撕拉——”
陆子野把什么催泪名着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才忍住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