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组那边的审查进度很快。
知晓陆华也并非简单的人物，拳脚功夫也不弱。
所以没人愿意担着这个风险把陆华来回移动。
一切都是在囚禁陆华的那个纯白房间里进行的。
前几天陆华还是想办法分散注意力的。
他冥想，甚至开始数房间内有形状的东西。
后面几天他开始回忆自己的人生，似乎他人生中的懊悔太多，这让他情绪焦躁，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
之后他开始睡觉。
他整整睡了两天才睁眼，但是的醉生梦死的两天过去了之后他发现距离他能从这个房间离开还有很长的时间。
每次他的饭菜都是通过门下的一个小通道送进来的。
悄无声息。
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
每次他感觉自己饥饿的时候就有食物放在那里了。
陆华开始逐渐崩溃。
等第一次来人按照流程问他口供的时候，他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看他们。
他们问的问题，他也如实回答了。
陆华所做的错事，罄竹难书。
甚至无法公开，害怕对民众造成严重的心理阴影。
龙组还拿捏了一件事儿。
那就是楚家会所九楼抓住的楚家拐骗坑害年轻高学历貌美女孩子的事儿。
他们搜查了九楼留下来的档案，竟然和龙组内的一份失踪名单对上了号。
九楼里，除了拥有这里的楚家人，能说的上话的只有暂时管理这里的面具人孔先生了。
只要面具人供出了楚家，那么龙组就可以给楚家定罪了。
只是没想到那面具人嘴这么硬。
龙组的没办法，联系到了林龙。
还是通过寻找厂区的电话，联系到了林龙的夫人白蕊和林书颜才找到了林龙。
龙组的老大，那位外面传得无敌的林龙先生。
看着女儿递过来的小盒子，惊恐地捏着，旋转了半天才贴到了耳朵上。
“喂？”
“别问我，陆子野在那儿，你找陆子野去啊。”
林龙挂断了电话。
妻女愣住了。
林书颜问道：“不是……很着急的事情吗？怎么就这么回了？”
林龙皱眉：“他们不去问陆子野，千里迢迢问我有什么用。”
林书颜低笑一声。
没想到老爸看起来对陆子野不冷不热，但是其实竟然这么相信陆子野。
林书颜把冰淇淋递到了老爸的手中。
“喏，你的。”
仔细一看，林龙的头上还顶着个米老鼠的大耳朵。
母亲白蕊头上则多了个红色蝴蝶结是米妮的耳朵。
他们竟然在迪迪尼乐园里。
林龙愧疚于缺席了林书颜的童年，提出了要带他们妻女两人游玩两天。
林书颜就选择了游乐场。
其实林书颜相对沉稳，反而她母亲更兴奋于自己的所见到的一切。
大呼小叫还抓着女儿四处奔跑。
林龙一脸慈爱地在后面跟着，好像是两个人的家长。
自竹林村离开之后，林龙和林书颜回家。
他们的选择暂时对白蕊保守秘密，毕竟白蕊天真快乐，没必要让她承担那么多的苦痛记忆，她现在挺好的。
将来有需要的话，他们或许也会告诉白蕊的。
当然他们知道这不是最好的选择的。
林龙和的林书颜之间的芥蒂也减少了许多，至少不会像之前一样，林书颜一见到林龙就像是见到了陌生人的猫，开始有些炸毛。
林书颜想了想，拿出了手机给陆子野拍了个照片发过去。
陆子野看到了戴了个戴着熊耳朵发箍的林书颜。
林书颜完美的头骨的和发箍契合，稍被拨乱的头发垂在脸前。
她的面孔有些绰约朦胧，但是是张完美灿烂的笑脸。
大概是因为她拍照的时候手没有拿稳吧，所以画面才是糊的。
陆子野得以窥见了分享了她的快乐，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回复了一个——
“等我，很快回去。”
卞雨实似乎掌握不好社交距离一样，竟然偏个头过来看陆子野的手机屏幕。
“你女朋友？”
陆子野皱眉看她：“谁让你看的？”
卞雨实点头称赞：“很健康的脸色。”
“……”陆子野无奈。
没一会儿，龙组的电话就打来了。
“陆小爷，那个姓孔的，他什么都不说，这可怎么办？”
“他如果再不说，我们就只能放他们走了。”
陆子野扶额。
他没忘，这是现代社会背景，就算是权限极大的龙组也不可以严刑逼供。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呗，他有家人吗？他家里人知道他做的这些事儿吗？”
“把他做的事儿告诉他家里人，让他们看看这孩子有多丧心病狂。”
“……这我们倒是想过。”
电话那边说道：“可是这人任何信息都找不到。”
“找不到？”
就算再怎么天马行空，想象力丰富这也是个现代社会都市背景的世界。
这人就会有各种信息和档案暴露在社会上。
其实这也是白蕊无论如何都要带林书颜回到海市里上学的原因吧。
所以那面具人就不该查不到。
“是楚家消了他的身份？”
“这个……”
陆子野用肩膀夹着手机，把手机固定在自己的耳边，闲下来的两只手在翻找这个房间里属于楚家家主楚玄明的东西。
他想看看是否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在死人列表里找到呢？”
“我们去找找看。”
陆子野又追了一句：“把他的信息发给我，我找楚诗问问。”
楚诗正在应对他的几个兄弟。
楚诗把楚玄明危重的消息给传播了出去，楚家在外游历上学的，已经成家立业掌管了一部分楚家产业的兄弟姊妹都回来了。
楚诗看着他们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因为按照楚家人的做事风格，在楚家正式确立继承人之后，他们就都要死了。
或许会死于莫名其妙的病，又或者死于意外。
楚恒心里却对这种做法生出了一点理解来。
楚家一直以来求的是什么。
他们以残忍的方式掳掠女孩，繁衍子嗣。
是为了确保孩子仍旧是楚家血脉。
他们挑选继承人，是为了稳固楚家的产业，他们挑选的继承人可以平庸，因为楚家的老东西们可以为他做保障，但是这个继承人主要是乖。
他们杀了其他可能的继承人，是保证楚家的未来不会发生任何的动荡。
楚恒知道。
楚家那群妖怪们在以一种偏执的手段保证了楚家百年延续。
所以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变态，神经病。
他不该赞同他们的。
他看向了眼前兄弟姊妹，看到了他们各怀心思的脸、表情。
就算是很难面对，他也是要面对的。
楚诗还在笑脸相迎。
“家主已经立好遗嘱交予律师了。”
“什么！？”
“哪个律师可信吗？”
“妹妹，你是否有听过家主立了谁是继承人？”
他们还戒备地看了一眼站在楚诗身边的楚恒。
“为何家主不当着我们的面儿宣布呢？”
“对啊，当着大家的面儿宣布的话也更有公信力啊。”
楚诗开始一个个解答他们的问题。
“律师是家主信赖的张律师。”
那老头虽然没有什么长寿之法，但是也是能活。
三十五岁开始做楚玄明的律师，现在已然八十五岁了。
楚玄明想，自己靠自己的寿命的话，可是活不到他这个年纪的，所以他喜欢这个老头，也羡慕这个老头，竟然靠凡人之躯，得到了他想要的一些东西。
比如长寿，比如子孙满堂，儿孙环绕，现在也已经拥有了重孙子。
楚玄明对张律师也算是难得的信赖勉强也算得上是朋友。
张律师在整个楚家都算是很有威望的一个人，因为他倔强，秉持着公正，这样的人很好用。
所以在楚诗搬出来张老律师的名字的时候，没有人质疑。
若楚玄明作为家主不公，或者有人作假，这倔强的老头可能已经闹出来了。
而陆子野他们能做到，当然是因为陆子野用了便利的楚玄明的脸。
其实还有让楚玄明扎心的事儿。
他最后竟然没有活过这个一根筋做事儿的倔强老头。
陆子野甚至趁机给老爷子诊断了一下身体。
这张老律师，身子硬朗，怕是活到一百岁都不难。
有人求生不得，有人却轻松如愿。
陆子野也感叹，这就是命运。
老头唯一不好的怕就是背了。
陆子野接卞雨实的手，还给老头直了直腰板。
张律师回家甚至能一口气上三楼了。
“张老？”
“那……这遗嘱？”
楚诗笑着回答：“正在张老的手上。”
楚诗不急不慢地阐述：“等家主身死之后，张老自然会公布的。”
就算是有自信的几个楚家兄弟也不敢确定，这神神秘秘地遗嘱上写的继承人是自己。
“那妹妹你没看到？”
楚诗摇头：“没有。”
她最厉害的技能就是演戏，睁眼说瞎话这一技能对她来说就像是喝水一样简单。
“楚恒你呢？”
楚恒抱臂：“哈？我管这事儿干嘛？”
楚恒当然也要维持自己的人设。
目前他还是那个只喜欢搞艺术放浪不羁的楚家少爷。
“要不是和朋友玩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会所出事儿，我都不会回家。”
他的这个人设还是要维持两天的。
看到这样的楚恒，让怀疑他是捡漏王的几个兄弟顿时放心了不少。
楚诗说家主病危，要他们回来等消息。
结果连楚恒都来了，还和宣布消息的楚诗站在一起，他们如何不怀疑，楚恒是那个继承人？
况且就算楚恒不喜欢楚家家计，但是他是个天才也是真的。
楚恒毕竟也是自己创建了艺术工作室有一定才能，并且在艺术圈靠着自己闯出了点名堂的人。
至少楚家一些还在校，还碌碌无为的少爷们是这么想的。
感觉楚恒拿到的应该会比他们多。
“家主现在在哪儿呢？”
楚诗继续回答了他们的消息：“家主自海市接回来的时候就昏迷不醒，前几日醒过来之后便做了这个打算，立了遗嘱，这些日子医生给他下了重药，家主又有点精神，正在书房里整理公司相关的事宜呢。”
有兄弟眼珠子一转，就迈步向楚诗身后面书房走。
“你不早说！”
“怎么可以让父亲拖着病体处理工作呢，我可以帮忙的！”
当然也有人问：“是什么重药？”
楚诗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又很好理解。
大概就像是化疗药物那种，伤病一千自伤八百之类的药物，怕也是做最后的苟延残喘了。
去书房的人没打开门。
楚玄明的家主书房一如既往地在里面被锁死了。
原本还打着算盘想进去表现表现的他们，被拒之门外。
“这……家主一个人在里面？”
楚诗礼貌道：“和医生在一起。”
他们皱皱眉，倒车回来了。
那么现在他们就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慢慢等着了，等待楚玄明结束生命，他们来才能知道谁才是继承人。
想到这里，他们望向了自己心目中的继承人，不服、不忿、甚至有了杀意。
楚诗心中是替他们哀痛的。
明明都是可怜人，还要做这种互相伤害的事儿嘛。
楚恒看似风轻云淡但是其实在观察他们。
然后他适当地开口：“对了姐，家主说让我看的那个东西在哪儿呢？”
楚恒对楚诗眨眨眼。
楚诗如果是狐狸，应该是妲己那个水平的，她没有片刻犹豫马上就明白了。
“……在我那里，你跟我去拿吧。”
其他人心中嘀咕。
在哪儿！？
什么东西？
上面写了什么？
现在的他们稍微起点风就能在他们这里掀起波澜来。
莫非真是他？
没想到这个时候书房竟然开了门。
是卞雨实这张年轻医师的脸。
“楚诗小姐，楚恒少爷，麻烦你们进来一下。”
楚恒想，若早知道陆子野要找他们，他就没必要演这个拙劣的戏码了。
他们立刻跟着医生走进了书房。
当然也有其他人想要进来。
“家主！您正生病！工作其实可以交给我来做的！”
“我在分公司任职三年，对家里的了解也不少，请您让我来分担一些吧。”
他们甚至抢在了楚诗和楚恒前面，卡住了书房的大门。
卞雨实吓了一跳。
“你、你别进去！”
陆子野突然捏碎了自己的手指节，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出去。
门外的人被吓了一跳。
这么大的气味，是吐血了不成？真的有这么严重？
之前楚诗说的，他们觉得最不合理的事情就是，父亲明明前几天还危重，现在还在处理族中的事儿，人怎么可以像仰卧起坐一样，好的这样快？
吓了重药门口却闻不到药味儿，也不对。
哪儿想到一开门就是血腥味。
……那这看起来病得真是很重了。
“你进来干什么？”
陆子野用楚玄明的声音开口。
“我、我想进来帮忙……”
陆子野承认楚玄明的声线很好用。
这种老东西的声线苍老的又低沉，天生带着一种威压。
仿佛把演唱会的低音炮放在了他的脸前。
陆子野呵呵一笑：“是想进来看看我死没死吧？”
对方吓得直接跪下来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
陆子野又问：“那是如何？难不成是已经迫不及待越俎代庖替我掌管整个楚家了？”
“不是！您误会了！”
“那还不快滚！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要耽误我做事！”
“是是！”
有人替他们去撞了南墙，其他人看到玻璃南墙上面的血渍自然也不会去撞了。
说起来那两人还是极有可能继承楚家家业的人。
但是……按照楚玄明的态度，怕就算是遗嘱上写了他们的名字，今晚也要连夜改名了。
最后只有楚诗和楚恒走了进去。
关上门，几人才敢放心说话。
陆子野开口：“你打算怎么处置你们楚家的黑色产业？”
楚诗对这方面一直都是不怎么了解的。
反而她身边的楚恒在调查真相的路上可能是知道了不少。
楚恒回答：“铲了。”
陆子野笑笑：“你们能铲？”
“……”年轻的姐弟的有些犹豫。
楚诗这几天在无数次的坚定自己的信念，不然她就要的因为自己产生的恐惧望而退步了。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她没有得到家主的位置。
似乎家中其他人也会因为她是个女人，从而忽视她，她也可以一辈子当衣食无忧的大小姐。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只要继续作为楚家的门面找个好人嫁了……
她看向了陆子野。
想起了他说过的话。
她不可以当随波逐流的水母，要去哪儿只能靠洋流推动。
就算她以前给自己淬上了毒，也是一个没有自己动力系统的小生物罢了。
“你能帮我们吗？”
楚诗目不斜视地看向陆子野。
他既然说出来那么就是有目的的。
不然他可不需要替他们楚家人操心。
“当然，你们大可以把所有你们不想留下的部分交给龙组去，我相信龙组的兄弟们很乐意给自己增加业绩来着。”
楚恒犹豫了一下，问：“那楚家……”
陆子野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既然不想要损害楚家，那你就参与进去，你也可以控制这颗炸弹的威力的。”
没错，龙组就是个好用的爆破弹药，但是究竟如何使用还要看自己能不能掌控。
“好……”
楚恒不自信地答应了。
看他现在这样陆子野知道，可能他的要被龙组的兄弟们铲掉很大的一两块皮肉，才能明白如何用量。
陆子野拿着手机上刚传来的消息。
“九楼的事儿，龙组需要你们帮忙。”
“你们先看看这个人。”
楚诗看了一眼，便说：“这不是那天的面具人？”
“嗯。”陆子野摸着下巴，“这人不开口，九楼里几乎没有什么和楚家有关的证据，只能证明这地方是楚家的，所以龙组想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家人让他开口说话。”
楚诗看了看自己的弟弟。
楚恒也摇摇头。
他之前的调查还没深入到这里。
“不过……一开始我以为他们这地方是他们疗养身体的。”
“你们也知道外国也有很多富豪到了一定年龄开始试图延长自己的性命，有人换血，有人研究细胞……我以为楚家人也在研究这些东西。”
他低头搓了搓手指。
“所以一开始我调查到有不少医生被雇佣了。”
“医生？”
陆子野诧异，看向了身边的卞雨实。
“你知道？”
卞雨实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她爱惜自己的小命，恨不得捂上耳朵知道。
他们的话题很危险。
陆子野尝试性地把手机支到了卞雨实的面前。
卞雨实却看着受审的那张毁容的脸，愣住了。
画面上是两张脸，一张脸戴着面具，黑色的塑料面具。
另外一张是他掀开了面具后，皮肤褶皱只能勉强分辨出五官的脸。
“……”
卞雨实愣住了。
“为什么是他？”
陆子野突然想到了。
之前他恢复自己的容貌的时候，卞雨实觉得他的技术可以用在给那些因为火灾化学药剂等各种原因毁容的人身上。
陆子野以为她是曾经诊治过这样的病人，但是没想到……
“你认识？”
“他是我父亲的学生，是我的师兄。”
她皱眉：“我以为他现在在国外的研究所里。”
陆子野拿回了手机，问她：“可是龙组的人根本没找到他任何的身份信息。”
“他……他改过名字。”
这个人身上没有任何指纹，因为他的身上已然没有一块好肉了，而且没有犯罪记录的人，去查dna也是查不出来的。
所以才难找。
他毁容之后似乎也没有拍过一张照片，所以难找。
陆子野觉得这也是难为龙组的兄弟们了。
不过原因竟然这样简单。
“他叫什么？”
“他原本叫孔吉祥，后来他给自己改名叫孔生了。”
陆子野再次感叹命运弄人。
一个取名为吉祥的人，却被火灾找上。
卞雨实说：“那次火灾他连自己博士三年的研究也被毁了。”
“我父亲说，可以带着他再做一次，但是……他却心灰意冷，想要退学。”
“之后没多久他就说外国有个他想学的方法，然后他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们家人。”
“他研究什么的？”陆子野问。
卞雨实回忆了一下，答：“细胞再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