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梦怔在原地，对上少年鬼卿淡漠的眼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干什么？”
明明她打得过少年鬼卿，却在此时失去了气势，产生对命运的恐惧。
她知道，眼前的人是真正的鬼卿，什么都做得出来。
少年鬼卿温和一笑，“小梦姐，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替我保密，可以吗？”
熟悉的话语，曾经的少年鬼卿在赌场弑父后，也对真正的夜梦说过类似的话。
她愣愣点头，忽然鼓足勇气上前一步。
“你喜欢我，对吗？”
少年鬼卿羞赧点头。
夜梦轻声道：“那我们成婚吧，以后我照顾你。”
“好啊。”少年鬼卿笑着点头。
夜梦抓住机会，循循善诱，“婚姻大事，总要让亲人做主。去看看你娘吧，顺便也邀请她来替我们主持婚礼。”
少年鬼卿立刻摇头，“不去了，还是别打扰娘了。”
夜梦急声道：“难道你打算永远都不见你娘？我只想得到你娘的祝福，难道你连这点儿心愿都不满足我吗？”
少年鬼卿温声道：“难道不是我们在一起才更重要吗？”
“我希望得到你娘的祝福，跟我去见她一面吧，就一面。”夜梦拉起少年鬼卿的手，转身就要往山顶走。
少年鬼卿将手狠狠甩开，冷冷地看着夜梦。
“我说，不去！”
那温和的眼神瞬间改变，充满戾气与杀戮，让夜梦怔在原地。
还是那熟悉的一幕，还是那熟悉的眼神。
不是少年鬼卿，而是成长后的鬼卿。
她的身躯开始颤抖起来，因为她忽然发现一个更可怕的事。
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在轮回世界中，真正的夜梦一直以为是鬼卿早就恢复了意识，知道这是一场梦。
但轮回世界里的鬼卿是不知道的，或者说，眼前这转瞬即逝的意识，根本不是轮回世界的鬼卿，起码不是第一次入梦时的鬼卿。
因为在第一次梦开始之前，轮回世界的鬼卿是不知道娘亲怎么死的，后来才知道娘亲的死因。
这转瞬即逝的意识，来自时间之后的鬼卿。
因为知道娘亲已死，再去也见不到，所以才用意识影响曾经的鬼卿，不愿打破这个美梦。
而夜梦在梦里嫁的，也不是第一次入梦的鬼卿，而是时间之后的鬼卿。
鬼卿在夜梦开出来的美梦中，怀念曾经的夜梦。
既然怀念夜梦，这个时间节点一定在夜梦死后。
这个意识不是轮回世界的鬼卿，而是天庭的鬼卿！
她抬起头，看着那个不知何时浮现将整个世界圈住的轮回印，内心彻底绝望。
以时间之后，影响时间之前。
轮回，跨越两界的轮回！
这才是道枯子真正定下的轮回！
也是此时，哪怕只是在梦境中，她也能感受到身上越来越浓重的轮回气息，也明白了自己在天庭的宿命。
“原来他的梦道没有完全被打散，而是有部分转移到了我的身上。难怪他能用我的梦之天道，进入自己的梦境找出轮回印。”
“这不是我的梦，而是他的！”
“啊！”夜梦跌坐在地上，尖叫起来。
她绝望了，绝望的根源来自于她知道自己无法打破这个轮回，只会越陷越深。
梦境轰然崩塌，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但她并没有回到现实中，心神不受控制地沉入魂魄中，看到了另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意识。
真正的夜梦！
“这就是我的命吗？”离梦喃喃自语，无助地抱着膝盖将头埋下，不敢去看夜梦。
她摆脱不了轮回，随着身上轮回气息的加深，她迟早会堕入轮回，被真正的夜梦取代。
也是此时，她终于明白道枯子的目的。
道枯子不止是要让鬼卿取代那位帝子，而是要让那个轮回世界取代天庭，那也是天庭的结局，没人永生，所有人都会死。
鬼卿记忆中没变的，不会产生第二个意识，因为这些人都是向往轮回早已准备好死亡的人。
而记忆中改变的，最终都会被第二个意识取代，甘愿堕入轮回中，最终从永生走向死亡。
她不愿死亡，可是最终还是只能走向死亡。
夜梦蹲在离梦身旁，温柔地抚摸着离梦的头。
“没关系，死亡并不是终点，会有轮回的。你现在害怕，只是因为你并没有见证过。”
“为什么会是我？”离梦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嘴唇不断颤抖。
夜梦轻笑道：“因为你并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却妄图在这个世界中寻找想要的东西，自然就会被我影响。我们虽然死了，但我们已经在轮回中。你进入轮回世界后，已经不是你了，而是我。”
“可是我不想死……”离梦放声哭泣。
在她心中，已经默认自己会死，死亡的权重彻底压过了永生。
夜梦安抚道：“别难过，所有人都会这样，只不过你是最早的一批。但你只是提前看到你的宿命，并不意味着你会最先死亡。你还有很长的时间，生命正是因为有限，才有其独特的精彩，不是吗？”
“那我该怎么办？”离梦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夜梦。
夜梦柔声道：“成为我，替我陪他走完天庭这段路。他太苦了，纵然最后还是孤身一人，可我也想路上有人能陪着他。”
“只能这样吗？”离梦低声问道。
夜梦笑道：“因为你会不可避免地变成我，所以只能这样，因为我爱他。而当你成为我之后，你也会爱上他的。你我如一，我知道你的所有想法。其实在沉浸轮回世界中时，你心中就已经产生了情愫，只不过因为他与轮回有关，你不敢承认。对吗？”
离梦沉默许久，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成为你。”
“谢谢，请一定替我照顾好她。”夜梦嫣然一笑，虚幻的身躯缓缓消散，重新化为意识潜伏在离梦的神魂中。
离梦回到现实中，回到十八层地狱，原本绝望的心忽然多了几分安定。
惴惴不安来源于未知，终将会在看到命运后消散，然后接受命运。
无论是主动接受，还是被动接受。
她缓缓起身，大喊起来。
“地藏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