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厅的热闹只在一念之间，然后冲破所有宁静，到达今夜关注度的最高峰。
聂倾脸色大变，聂老爷子曾经警告过他，要好好处理与聂行云之间的关系，如今聂行云这个态度，说明了无非就两个结果。
一为聂行云叛逆，二为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好好处理。
而第一个结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聂行云从他身上继承到任何特点，反而继承到了老爷子身上的聪慧与冷情，意气用事的事情没人能数得出一只手来。
就连当下，就连聂老爷子站在这里的当下，都不会有人往聂行云疯了的层面上想。
没有人，他们聚集在这里只是想看热闹，而不是觉得聂行云疯了。
“胡闹！”
第一个下这个定义的还是聂倾，聂老爷子安静的样子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聂倾无法理解对一切视若无睹却又要一碗水端平的老爷子，也没有办法理解要掀翻这碗水的聂行云。
“胡闹？” 聂行云说，“我看起来像带了个假秘书吗？”
王律师的职业素养很高，他站在聂行云身旁，毫无怯场，甚至接了聂行云的话。
他打过许多官司，见过的人不比在场的哪位小牌，律法面前，均为平等。
“本人所在律所合规合法，都是可查的，聂先生若是信不过，可以查询一番。”
律师不卑不亢，好似真的在等聂倾的查令。
但是聂倾没有，他事先看了一眼老爷子。
聂老爷子站在所有人的视觉中心，只站在那里，沉默看着聂行云。
聂倾斥责聂行云胡闹，但老爷子什么都没有说，在众人看热闹的骚动降下了些许后朝众人摆了摆手。
他的语气仍然沉稳，刚刚发生的事好像并不会让他感到丢脸。
“你和你爸，都进来。”
说罢，往里间走了去。
聂行云全程没有几句话，存在感很强，在场没有人会忽视小看他，仿佛这博弈的宴厅是他的主场。
柯昔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有攻击性的聂行云，不是对他的执念，而是过去那个十几岁就可以掌控聂氏的聂行云所散发出来的攻击性。
不是医生，不是老师，而是聂行云自己。
柯昔离聂行云已经站得很远，他下意识得为聂行云在聂家面前避嫌，此时已经靠在门边，但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的光环。
他不由得哑然，聂行云身上具有的凌人气息，就算他被命运摔了个百八十遍，也无法形成。
有些东西浑然天成，像柯昔拿起画笔的天分，像年赋键盘下的0和1，聂行云能当上位者也绝非偶然。
柯昔随手拿了一杯鸡尾酒，柠檬不酸只有涩，无法苟同聂家的口味，难喝。
他有些累，所以坐在了一旁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脸都皱巴在一起了。
聂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抚了两下的他的脸颊：“我跟王律师进去一下，进去速战速决了带你去吃别的。”
柯昔点头说自己知道了，并没有对人多加挽留。
明明手机上也可以说，还非得亲自过来，柯昔拿不准在聂家面前要拿捏到什么度了，只知道聂行云那么淡漠的人，时刻观察着自己的模样，好像真的在爱自己。
聂行云的背影好高大，怀抱与掌心都暖，柯昔莫名地想到柯铭奕与昔夏枝。
“好像明白你们为什么恋爱脑了。”柯昔心中嘀咕，“原来真的有爱存在。”
虽然窝在角落里，但柯昔的样貌实在出众，人来人往多了很难不注意到他，总有人多看他两眼。
哪怕他穿着西装耳朵上却挂着一排耳饰，满身的矛盾也完全不让人反感，和半扎的狼尾搭配在一起，反而很吸引人。
在场的大家都有些数，不认识也都互相有所耳闻，这样显眼的面孔大家没有理由不知道，但事实如此，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柯昔，所以好奇心更甚。
许是刚刚聂行云过来跟他说话有人看见了，挑了块蛋糕的功夫，他的身份已经被安排到跟聂行云抱团的聂家私生子去了。
出身豪门也只是凡人，柯昔想，这群人跟学校论坛里那群学生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种带有目的性的打量可比大学生的八卦难受多了，柯昔想。
柯昔的性格本来就是足够能忍而已，绝非什么好嚯嚯的，当初他连汪轼的脖子都敢掐，现在这里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爷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对他恶意身份的揣测太多，柯昔眼皮子都懒得抬起来了，回去一定要在聂行云身上把这个气讨回来。
“哥！聂总居然把你也带来了啊？”
柯昔闻声抬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柯下下。
算起来他们确实好久没见，柯下下后来还是回公司管事去了，没有时间找他，他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动辄就万字为单位的忙碌。
柯下下在正式场合也穿得很自由，还穿着自己喜欢的洛丽塔，手里拿着个小蛋糕，小公主的形象又走得稳稳当当。
只不过柯下下这一喊，不少人就知道柯昔是谁了。
这个场合的年轻人基本都互相见过，这么多年能被柯下下喊哥的不少人都有所耳闻。
“啊，就是那个衰人啊。”
柯昔听到这样的评价。
但这样的评价比对他身份的猜想正常多了，他从小到大听得最多，也最习惯。
柯昔全不在意，但也没有问柯下下是跟谁一块儿来的，对于柯下下的父亲，柯昔也并不是很想看到。
“嗯，”柯昔看了旁边挤在一块儿讨论得有些大声的人一眼，应柯下下的声，“刚刚怎么没见你？”
然后答案就这么被柯下下戳破：“我爸不放心我，走哪把我带到哪儿，我刚好不容易逃开的，在外面花园走了一会儿。”
“我看也差不多结束了才跑回来。”柯下下说。
柯昔看看周围，确实不少人已经累了，开始道别往外走，彭昶他们刚刚也跟他打过招呼离开了。
旁边那几个人被柯昔看了以后有些心虚，然后嘀咕得更小声，但内容也更多了，柯昔想不知道都难。
他轻轻“啧”了一声，然后问柯下下道：“在哪？”
柯下下：“啊？”
“花园在哪儿？”柯昔说，“我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