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蛇说完那句不会亏待你后，便不再理会吕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剧烈运转的祭坛和痛苦咆哮的妖王身上。新注入的庞大能量似乎让祭坛的负荷达到了一个临界点，血光吞吐不定，奴纹的搏动变得有些狂乱，连带着那些粗大的锁链都发出更加刺耳的摩擦声。
吕方依言退到角落，看似在调息恢复，实则暗中全力观察着祭坛的每一丝变化。
时间在压抑的轰鸣和妖王的嘶吼中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祭坛的剧烈波动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些，那股新能量被初步“消化”了，妖王的挣扎也暂时减弱，只剩下带着无尽痛苦的喘息，幽蓝的魂火都仿佛黯淡了几分，显然刚才的强行榨取消耗巨大。
就在这时，灰蛇忽然动了，他惨白的面具转向吕方，深陷的眼窝里看不出情绪，但吕方瞬间感到一股冰冷的意念锁定了自己。
“你，过来。”灰蛇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吕方心中一凛，脸上立刻堆起期待和一丝谄媚，快步上前：“是不是奖励……”
话未说完，灰蛇突然抬手，一根干枯如同鸟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指闪电般点向吕方的眉心。
吕方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念头，那根手指仿佛携带着整个深渊的重量和祭坛的冰冷意志，瞬间刺破了他的护体灵光，直接按在了他的印堂之上！
“呃啊——！”
一股冰冷、狂暴、充斥着无尽怨念和痛苦的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顺着那根手指疯狂涌入吕方的身体。
这不是纯粹的灵力，更像是祭坛从妖王身上榨取后、经过初步提纯却又混杂了奴纹邪力和无数怨煞残渣的能量废料，虽然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但其狂暴和污染性足以让任何正常修士爆体而亡或心神崩溃。
灰蛇所谓的奖励竟然是这种致命的东西。
吕方只觉得自己的经脉瞬间被撑得快要裂开，神魂仿佛被无数冰冷的毒针刺穿，又像是被扔进了怨念的炼狱，各种负面情绪和痛苦的嘶嚎在他识海中炸开。
他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浮现出暗红色的、如同奴纹般的可怕纹路，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来。、
但吕方心中仍然冷静如水，拼命运转玩家群体为他准备的模拟邪道功法的特殊心法，艰难地引导着这股狂暴的能量，同时还要分心压制神魂中契约枷锁因为这股外来能量冲击而产生的躁动。
痛苦！极致的痛苦！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吕方却敏锐地察觉到，这股能量虽然狂暴污秽，但其“量”却庞大得惊人。
如果……如果能想办法消化掉其中一部分，他的修为恐怕能瞬间暴涨一大截，所以这确实是奖励，一种极其危险、却也蕴含着巨大机遇的“奖励”。
灰蛇冰冷的目光透过面具，死死盯着吕方的反应，似乎在观察他能否承受，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最后的测试。
一旦吕方表现出任何承受不住或者功法不匹配的迹象，恐怕下一秒就会被这狂暴的能量彻底撕碎！
吕方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全力表演着一个邪修在痛苦中贪婪吸收力量的挣扎模样，他甚至故意让一丝能量失控，冲击得自己嘴角溢出一缕暗红色的血液，显得更加“真实”。
片刻之后，灰蛇似乎确认了他能承受这份“恩赐”，缓缓收回了手指。
那股能量洪流的注入骤然停止，但残留在吕方体内的狂暴能量依旧在疯狂肆虐，需要他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慢慢消化。
吕方踉跄着后退几步，哇地吐出一大口淤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紊乱，但眼神深处却强行压抑着一丝“获得力量”的兴奋，喘着粗气道：“多…多谢！”
灰蛇淡漠地看着他，声音毫无波澜：“这是你应得的。抓紧时间炼化，你，非常不错。”
说完，他便不再看吕方，转身继续维持祭坛的运转。
吕方心中暗骂一声，立刻盘膝坐下，装出全力炼化体内狂暴能量的样子。内视自身，情况确实糟糕，经脉多处受损，神魂也受到冲击，玩家们准备的模拟功法虽然能勉强引导，但效率低下且痛苦不堪。
就在他全力消化这危险的“奖励”时，祭坛之上，异变陡生！
或许是新旧能量交替的间歇，或许是玩家们隐藏的干扰符文终于开始被祭坛的力量激活，又或许是那丝远古妖气碎片引发了某种共鸣——
“嗡……咔……”
祭坛核心处，那疯狂旋转的能量旋涡，极其短暂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停滞并扭曲了一下。
虽然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但就这短短一瞬的异常，却让整个祭坛的运转出现了一个微小的顿挫。
“嗯？”
灰蛇猛地转头，惨白面具精准地对准了祭坛核心，深陷的眼窝里骤然爆发出锐利如鹰隼的光芒，一股冰冷彻骨的神念如同实质般扫过刚才出现异常的区域。
血藤老妪和镇狱也同时警惕起来，周身气息涌动，吕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被发现了？！
但祭坛依旧在轰鸣，能量洪流奔腾不息，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灰蛇的神念来回扫视了数遍，甚至强行深入祭坛能量流内部探查，却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异常，那干扰符文种子隐藏得实在太深，并且其触发机制极其巧妙，与祭坛本身的能量波动几乎融为一体，难以区分。
良久，灰蛇缓缓收回了神念，但周身的气息却变得更加冰冷和警惕，他惨白的面具微微转动，深陷的眼窝再次扫过正在“努力炼化”奖励、对刚才变故似乎毫无所觉的吕方，然后又看了看祭坛，最后望向归墟之眼那深邃的洞口，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他没有说话，但那种沉默的审视，比直接的质问更让人心悸。
吕方背后渗出冷汗，全力维持着修炼状态，不敢有丝毫异动，他知道，灰蛇没有找到证据，他只是在怀疑，但怀疑的种子，种在了他的身上。
而此时，另一边的浪浪山。
一处玩家们最近自行开辟的演武场上。
论剑峰地势高耸，云雾缭绕，可远眺群山，深受新人剑修玩家喜爱，平日里此地剑气纵横，呼喝声不绝于耳，小萌新们在这里切磋剑技，交流心得。
但今日的论剑峰顶却异常安静，一些老玩家也出现在了这里，一群人安安静静的盘坐在地上，周围只有风声呜咽。
“都仔细看着，白长老此次突破定然不凡，你们需静心，细悟。”李福的声音传到了每个玩家的耳中。
峰顶中央，一袭白衣的白剑心闭目盘膝而坐。
他身姿挺拔如出鞘利剑，即便静坐，也自有一股锋锐之意透体而出，此刻的他周身并无强横的灵力波动外泄，反而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周围密密麻麻围坐着数百名玩家，皆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盯着中心的白衣剑客。
人群中，楚云也赫然在列，但此时的他眉头微蹙，眼神深处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困惑。
白剑心天资本就不凡，身为剑宗的圣子，也不会是因为修炼资源才卡在金丹圆满之境如此之久，相反，他卡在金丹境界恰恰是因为用了多种天材地宝压制了修为，一切只为了根基打磨得无比坚实。
不过今日他心有所感，那层境界壁垒再也压制不住，终于到了破碎的边缘。
突然，白剑心周身那极致内敛的气息猛地一颤。
嗡——！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自他体内轰然响起。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场每一个人的识海深处。
紧接着，一道纯粹、凝练、耀眼夺目的白色剑光自他天灵盖冲天而起，直入云霄，刹那间，论剑峰上空的云海被这道剑光一分为二，仿佛天空都被斩开了一道裂痕。
但这仅仅是开始。
冲天而起的剑光并未消散，反而在高空之中骤然铺散开来，化作无数柄细小如游鱼般的透明小剑，小剑由精纯至极的剑意与初步领悟的天地规则凝聚而成，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某种玄奥无比的轨迹，自行运转、组合、生灭。
仿佛在演化着剑道的无穷变化，时而如星河旋绕，时而如莲花绽放，时而又聚合成一柄斩破虚空的巨剑虚影。
剑意化域，紫府初成。
这是修士突破金丹，缔结元婴，最终元婴与神魂和规则化作的道基融合，开辟自身紫府小天地时，自身道途与天地规则共鸣所产生的异象。
白剑心以剑入道，空中这片紫府异象便是这片自行衍化的剑意领域。
浩瀚而精纯的天地灵气疯狂涌入白剑心的体内，洗涤着他的肉身，滋养着他的神魂，开拓着他丹田内那方新生的、虽稚嫩却潜力无穷的紫府空间。
白剑心的气息节节攀升，迅速超越了金丹的界限，然后又跨过了元婴期，转而踏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玄妙的层次——紫府期。
强大的威压笼罩整个论剑峰，但这威压中并不带压迫感，反而充满了令人心旷神怡的凌厉与纯粹，让在场所有剑修玩家都感觉自身剑意变得活跃起来，仿佛受到了洗礼和启迪。
“成功了！白师傅牛批！”
“卧槽！这特效！这异象！这就是元婴期吗？这也太帅了。”
“怎么感觉白师傅整个人都变成一把剑了。”
玩家们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议论，兴奋不已。
然而，就在这片欢呼声中，楚云却怔怔地望着天空中那逐渐消散的剑意异象，瞳孔微微收缩，脸上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神情。
在他的“记忆”里，前世的白剑心，虽然同样天纵奇才，但突破紫府期绝没有如此早，而且，其异象也并非这般……这般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斩断一切枷锁的灵动与潜力！
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不过楚云也只是想了一瞬就没再琢磨了，毕竟很多事已经不一样了，反正楚云已经摆烂了。
不过此时，楚云的脑海中前世零碎的记忆画面与今生的见闻剧烈地冲突着、交织着。
他看到白剑心在此地与玩家们论剑，笑容开朗了许多；他看到玩家们毫无门户之见地分享各种“奇思妙想”，他看到浪浪山商会挂着苍天已死的横幅。
变了，真的都变了。
这种“偏差”让他感到一丝不安，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希望？
就在这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之际，楚云体内早已达到金丹圆满的灵力，仿佛被白剑心突破时引动的天地规则和那浩瀚的灵气浪潮所牵引，又仿佛被他自身豁然开朗、斩断迷茫的心境所催化，猛地自行高速运转起来。
轰！
一股虽然不及白剑心突破的规模但仍旧强大气息，猛地从楚云体内爆发出来。
他的金丹在丹田内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无数玄奥的纹路，而后咔嚓一声，金丹破碎，一个眉眼与楚云一般无二、周身缭绕着道道玄奥气流、眼神锐利如电的元婴瞬间凝聚成形。
不同于白剑心剑意冲霄的异象，楚云的突破异象更加内敛，却同样惊人。
他的头顶浮现出一片模糊的、不断流转的虚影，那虚影中仿佛有光阴流逝、有四季轮转、有草木枯荣，一股似乎涉及到时间与变化的玄奥法则韵味弥漫开来。
楚云在这一刻借着白剑心突破的引子和自身心境的蜕变，一举碎丹成婴，踏入了元婴期。
“我靠！又一个！”
“楚大佬也突破了！”
“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双喜临门啊！”
“咋感觉楚大佬这气势没有白师傅足啊，他俩不都是元婴吗？”
这时，李福上下扫了一眼楚云，轻轻点了点头，“不错，根基还算稳固，回去好好巩固一下，白长老跟你们不一样，他积累了很久，现在是紫府境界，你不用多想。”
楚云点了点头，而后又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元婴凝聚带来的强大力量和对天地更清晰的感知。
但在闭上眼这一刻，楚云心中猛地一震。
这游戏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