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酉时，会试第一场结束。
墨竹书斋按时到达，只是举着的横幅变成了“各位学子辛苦了！”。
紧闭三日的贡院大门缓缓打开。
学子们青着面孔，浑身疲惫，脚步虚浮的从里面出来。
陆昭也是同样的情况，向来明艳瑰丽的容颜仿佛蒙上了一层灰。
陆母见到人心疼的直皱眉：“这才短短三日就瘦了一大圈，快快，回家沐浴一番好好休息。”
拉着人往马车上走，陆昭摸了摸陆曦的脑袋，累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二哥，很累吧，我们一会就回家啦~】
陆曦在齐清越怀里冲着陆昭甜甜一笑。
巷子边。
陈知让捂着手腕站在墙边躲避人群，他的目光落在巍峨的楼牌上，细细的看着每一寸，又移动到贡院大门，看着还在鱼贯而出的学子人群。
他原本也该在这里，也该是其中一员，现在....
“诶，这次的试题也太敏感了吧，我写的时候时刻斟酌，生怕那句话惹了忌讳。”
“重文轻武，重武轻文，各有得论，何焉？也不知道哪位大人胆子这么大？”
西临南疆各有不稳，边境唯靠陆苏两家震慑，正是需要武将的时候，可北晟建国以来便是重文轻武。
“那你是怎么写的？”
“能怎么写，西临南疆不会轻易开战，文以治国方为正道。”
有人叹息道：“即使...那也不敢写在卷上。”
能否金榜题名尚未可知，谁敢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写？
陈知让听着四周传来的讨论声，又是一声苦笑。
这题目在他的预测之内，陛下允许用此题目，并不是真的想论什么文武何重，而是想寻一个办法。
一个能在短时间内寻到可用武将的方法。
若是他能考....
若是。
陈知让用手盖在脸上，假设什么真的很没用，只会给自己徒添心酸与怨恨。
何况，数千才子，陛下的想法不会只有他能想到。
可若。
榜上或许会有他一席之地吧。
十年苦读啊！
十年！
陈知让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滑落，无论他怎么擦还是会有新的流下来。
眼泪让眼前变的朦胧。
朦胧中他还是认出了那个人。
是他！
他试卷上的陌生名字！
不！
不陌生！
这位青城杨家大少爷在酒楼潇洒一掷千金那会，他也在，相谈甚欢，还夸他文学扎实，定会一举中榜。
一举中榜，呵呵。
现在想来，杨笑尘那时候应该是在试探他情况吧。
陈知让眼梢鲜红一片，指尖死死扣在墙上，恨不得上前拉住他分辨分辩。
理智死死的拉住他。
他一露面，幕后之人就会知道他重伤未死，刺杀再次来袭，说不定还会连累救他的恩人。
他看过来了。
陈知让艰难的移动双腿躲入墙后。
人群中，杨笑尘感觉出有人在看他，目光十分沉重，带着怨恨。
会是谁？
难道是陈知让？
杨笑尘摇头否定，自己想什么呢，陈知让已经死了，肯定是自己太累了，脑子都不转圈了。
“看什么呢？杨兄。”
同伴发现杨笑尘发愣，还以为他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就一堵墙。
杨笑尘回神，拎了拎肩上包裹：“没什么，累死了，我们快回客栈好好休息休息。”
“就自己休息？”
“带你去玲珑阁玩，行了，快点。”
“这还差不多。”
￥
陆府。
家里早就备好了席面。
陆母止不住的给陆昭夹菜：“辛苦了，快多吃点，想吃清淡的，那就就吃点青菜，这个鸡肉炖的很烂，不油腻的，还有这个汤，我给你盛点。”
【二哥，这可都是娘亲亲自下厨做的，你多吃点~】
【你可不知道，娘亲日日在家念叨你，吃饭时就想你吃了没，睡觉时就想你冷不冷，关心的不行。】
小闺女的话一家子都能听到。
陆母扶了下鬓角，掩饰：“我....”
陆父拉住陆母的手握在掌心，叹息：“老二那么大人了，又不是不会用筷子，你让他自己吃。”
陆昀拿筷子给陆昭夹了块鱼肉，眼睛却看陆母：“娘亲，爹爹说的没错，我还小，你怎么不给我夹，我日日练字也很辛苦的。”
陆晴把另一个鸡腿夹给他：“小孩性子，吃个饭还争宠。”
陆昭已经沐浴过了，精气神一下子就回了七八分，就是看着自己堆成山的碗，沉默了一下下。
这都是家人的关心。
心口暖乎乎的。
陆昭也给陆母夹菜：“娘亲，我自己来，你在家日日为我忧心，你也多吃点。”
“好，我也多吃点。”
陆母一边吃饭一边唠叨。
“明日在家好好歇一日，后日就要开始第二场了，得休息好才行。”
“这半个月得辛苦了，等你考完了给你好好补补。”
陆昭笑的无奈：“娘亲，你准备的那么齐全，我在贡院好着呢，冷不着饿不着。”
【贡院长什么样子？】
陆曦好奇心起来了。
【以前看历史，都说贡院里考生一人一个小房间，吃喝拉撒都在里头，是这样？】
陆昀眨了眨，帮陆曦问：“二哥，在里面是什么情况？”
我并不太想说。
陆昭吃了几口菜回复：“以号入闱，点名入号。我们所待的地方叫号舍，它不是一个房间，没有门，只有半个栅栏。号舍里面有两块木板，一上一下，白天是答卷的桌椅，晚上可拆卸拼在一起就是床板。”
陆昀机灵的发现陆昭没有回答完整，他再问：“那想上茅房怎么办？”
【那么小的地，想上厕所怎么办？】
陆晴：“....”
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陆父瞪他。
陆母捏他耳朵：“吃饭呢，瞎问什么呢，等你什么时候要去考了再问。”
“娘，不是，明...”
明明是妹妹想知道，都瞪他干嘛。
陆昭尴尬的轻咳一声，手摸着额头：“就...椅板下有恭桶。”
陆昀瞪眼“啊”。
条件这么艰苦？
没门！
还有那么考官！
天爷啊！
陆父也瞪眼，科举考试是这样式的吗？
【这...待三天，那味道....二哥，你辛苦了！】
陆昀眼神幽幽：“二哥，你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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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言：
关于科举会试考试流程是我杜撰的，为了情节。
实际上，会试分为三场，九天，都在贡院里面，中间并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