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尽管直说便是。”
离阳虽然并非慷慨大方之辈，但做做样子还是可以的，当然，若是此女能给出足够的筹码，拔刀相助也不是不行。
前提是，力所能及。
显然对方也有所准备，沉声道：“实不相瞒，祖地被毁之际，吾族派出了足足六艘生命方舟，只望大者寻得其一，吾愿托出一则皇族世代流传下来的太古秘辛，与传说中的始境有关。”
始境二字一出口，离阳虽面不改色，但内心已泛起阵阵涟漪，毕竟他才刚从鸿蒙母珠之中得知这一遗迹的存在，没想到眼下居然又从旁人口中听闻。
（有这么巧？）
他不由生出些许怀疑，下意识地瞥向一旁的紫胤，毕竟若这其中真另有隐情，那必然是此尊纯阳作怪。
只可惜，对方依旧是那副乖巧妹妹的模样，见他望来，甚至还极为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在问“哥哥看我作甚”。
显然，从此女身上，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离阳暂且按下心中不解，注意力重新转向那玉光皇族，淡然道：“哦？汝等一小小天辰种族，竟能与那般大机缘扯上关系？”
见他似是不信，少女咬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回道：“还请大者明鉴，吾族虽势弱力薄，但传承悠久，中途未有断绝。”
“关于始境，族内大者曾告知于吾：欲入其中，需集齐九枚‘源钥’，乃先天之先天，始初之始初。”
说完这句话，她略显紧张地抬眼偷看离阳，后者面上依然古井无波，但内心却已掀起些许波澜。
先天之先天，始初之始初，不正是鸿蒙么？如此推来，所谓的九枚源钥，显然就是九枚鸿蒙子珠，一一对应。
看来，此女所言非虚，玉光族，的确和始境有些关联。
念及自己将来必然要和离元荇一同去闯一闯，离阳当机立断，微微颔首：“好，本座答应你。”
但还未等对方道谢，他便掏出那枚传承玉珠：“喏，这便是汝要寻的方舟，来之前，本座恰好碰到了。”
少女看着陡然出现的此物，自是当场愣住了，作为皇族，她很清楚这玩意背后的意味，并且正因如此，才一时难以接受。
玉光族虽然一向自清正道，不愿同流合污，秉性如此，但毕竟仍属于生灵，不到万不得已、完全绝望、了无生机之际，是肯定不会集体献祭的。
可想而知，这艘方舟上的族人，是在面临了多么恐怖的险境之后，实在走投无路，才行此一举。
她伸出的手微微颤抖，想要触碰，却又如同被灼伤般缩回，玉珠中传来的、属于无数族人最后的祈祷、悲鸣与凝聚的传承印记，如同千百根玄针插在心间，刺痛难忍，却又甩脱不得。
“不……怎么会……”
少女踉跄后退一步，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透明，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却并非寻常的水滴，而是化作一颗颗细小的、散发着微光的玉珠滚落，砸在虚空之中，发出清脆而心碎的声响。
离阳也不是什么恶人，见此女这般，自是一言不发，给足时间好好缓缓，至于安慰之语，一向不太擅长，便懒得献丑了。
相较于这些，他更关心的，还是对方认不认，如果可以，自然能省下不少工夫。
（这玩意，莫非是珍珠？）
与此同时，发觉其异于常人，忍不住悄然摄来几颗玉珠，借助明字真诀和先天感知细细打量，倒是从中嗅得了些许仙灵之气，但极为微弱，对于蜕凡修士而言，大概只能当糖豆零嘴。
想到这里，离阳便偷偷张口吞了些许，与预想中的大为不同，质感绵软，入口即化，就是什么滋味也无。
而这时，或许是突然间想起还有两位外人在场，少女强行压下无尽悲痛，止住眼泪，收声缓神。
又是一极为繁复，看上去花里胡哨的古礼，语气尚有些哽咽：“多谢大者成全，未让吾族传承流落在外，感激不尽。”
离阳弹指一送：“汝也莫要太过悲伤，至少尚有其他五艘幸存。”
“大者所言极是……”
少女伸出的双手虽仍旧颤抖不已，但这次却努力维持着皇族的仪态，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承载着同族最后印记与希望的传承玉珠，如同捧着易碎的梦幻，将其紧紧贴在胸前，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温暖与力量。
玉珠感受到皇血的靠近，内部流转的光点似乎明亮了几分，传递出微弱的、孺慕般的亲近感。
她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那双玉色的瞳目中虽然仍有挥之不去的悲伤，却更多了一份坚毅与决然。
“大者信守承诺，寻得吾族方舟……虽结局令人痛惜，但吾亦当履行约定。”
“关于始境……”
“咳咳！”
一声突如其来，十分不自然的咳嗽打断了少女的言语，也让一旁正满心期待的离阳心中一凛。
（这老登，又要搞什么鬼？！）
二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只见紫胤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哥哥，你我既是九霄宫内门弟子，出身正派，理应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才对。”
“现如今异羽族暗中勾结其他势力，欲要彻底覆灭玉光族，吾等岂能坐视不管，合该鼎力相助。”
她复看向有些懵逼的玉光皇族，温和一笑：“妹妹你莫要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寻觅方舟一事，便包在我们兄妹俩身上，还剩下五艘是吧？一定给你找全了！”
离阳听得嘴角抽搐，合着此女是见不惯自己白嫖，主动揽下这额外的麻烦？
少女被紫胤这番“正气凛然”的话语所打动，玉色的眼眸中泛起感激的波光，赶忙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多谢这位姐姐！若二位大者真能助吾寻回失散的族人，吾……吾愿倾尽所有，报答二位恩情！”
她原本只指望能自保并护持些许族人，没想到竟能得到如此承诺，实在是否极泰来，碰到大善人了。
“哎呀，这有什么，我们兄妹俩都是正派修士，理所应当的。”
“哥哥，你说是不是啊？”
紫胤笑着扶起少女，朝离阳眨了眨眼，后者只能僵硬一笑，勉强点头附和：“妹妹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