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叶念初却没有任何食欲。
看着对面坐着的男子，一张桌子的距离，却隔了那么多年。
而今相见，物是人非，曾经在心里许下的无数执念和祈愿，好像一下子都不重要了。
她并非薄凉之人，可她知道的，再次，见到肖哲瀚她平静的太过可怕，大概是熬过了那些苦难之后，也就不期待谁了。
那年他突然消失，肖晴带回来了叶念语，她瘦小多病，经常没日没夜的哭，叶念初整日整夜的守着她。
可还是会招来肖晴的打骂，骂她没照顾好孩子，骂叶念语是个拖累，一出生就被自己的父母抛弃。
那些日子回想起来，简直是暗无天日，叶念初那时候在想，要是肖哲瀚在就好了，肖晴打她骂她的时候，他至少会户外自己面前。
“小初，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你快吃点吧，”肖哲瀚往叶念初的盘子里夹满了很多菜。
看的她越发没有了食欲，拿起水杯小口的喝起了水。
“哥，那年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你去了哪里，过的好不好，”叶念初问道。
肖哲瀚一愣，放下筷子，看着叶念初，她从来到他们家，就表现出了异于同龄孩子的成熟，稳重。
很多时候都是寡言冷漠的，被肖晴打的再狠不会哭。
可当他深夜偷偷拿着食物去阁楼给她的时候，她却哭的像个孩子，那一刻才会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宣泄出来。
肖哲瀚知道的，她比任何人都柔软，只是生活不得不让她伪装成冷漠的样子。
可此刻，多年未见，肖哲瀚知道的，她有了底气和勇气，那是种被疼爱出来的肆无忌惮，不管后果的可以与自己的喜欢和厌恶，保留和对抗。
这些年，慕家还真的把她照顾的很好呢？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肖晴疯了一样推着他离开：“哲瀚，快离开，不要再回来了，不然你会被打死的，会坐牢的，快离开，去哪里都好，就是再回来了。”
肖晴将所有的钱都给了他，不停的推着他离开。
肖哲瀚知道的，他没有退路了，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很难过。
曾经无数次发誓和期待，要离开叶安镇的男孩，等到真正要离开的那一刻，难过的无以复加。
只是因为这里有了他舍不得的人。
走了一段距离，他又返回家中，在阁楼找到了窝在墙角睡着的叶念初，依旧是瘦瘦小小的模样。
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手里握着的纸上，歪歪斜斜的写着，哥哥，你别走，快回来。
那一刻，肖哲瀚犹如承受了莫大的委屈，咬紧牙关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他轻轻的抱住叶念初，亲了亲她的头顶。
温柔至极的模样，心里却拥有了无尽的力量，他一定会回来，带着叶念初离开，给她最好的生活，再也不让她受苦了。
哪里料到，生活会那么难，难的压弯了他的脊梁，击垮了他的自尊，却还是没有给他带着叶念初离开的足够资本。
后来，生活让他的人，他的心面目全非，他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可那又怎样了，至少他再也不用吃生活的苦，不用再颠沛流离，也有了对抗不公平的资格。
“我过的还行，当年的离开情非得已，至于原因抱歉小初，我暂时不能告诉你，”肖哲瀚收回思绪。
滴水不漏的回答了叶念初的问题，这是他这么多年，为了讨生活，最擅长的东西。
“我记得你离开的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第二天镇子上闹了水灾，家里被淹，到处都是水，”
“我一个人躲在阁楼上，总你送我的望远镜，四处的寻找你，却一直没有找到你，我在阁楼上饿了一天，你也没有给我送吃的东西来，”
“后来，洪水退了，你不见了，蒋岚也不见了，镇上的阿妈和阿伯说你和她私奔了。”
叶念初平静的述说着，我看着她离开后，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却再也没有真正的委屈和不甘了。
她是什么时候释怀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时间真的是个好东西，能潜移默化的驱散你的耿耿于怀。
肖哲瀚夹菜的手一顿，许久未曾有过的失态与慌乱，
傍晚时分有光细细密密的洒在叶念初的周身，她未施粉黛，面容冷冽，看着他的眼神似要洞穿他所有深埋在内心的不堪一样。
短短几天，这是他第三次见她，第一次的她失魂落魄，第二次的她惊艳四座，第三次的她冷静得体。
他从未想到从前那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如今会长成如此美丽惊艳美好的女子。
“他们乱说的，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蒋岚了，怎么会和她私奔呢？小初，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虽然很辛苦，但总算找到你了，”
“你放心，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肖哲瀚握住叶念初的手，眼里忏悔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可是，哥哥，我已经长大了，”叶念初在心底叹息，很多时光，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她多残忍，多以德报怨，若是没有肖晴收留她，她的人生说不定糟糕透了，可是偏偏他是肖晴的儿子，而肖晴又那样残忍的将她和慕北辰之间隔成了千山万水。
若不是还有爱，她的一切又将暗无天日，非要给一切痛苦的根源，找到出口的话，那么肖哲瀚便来承担这一切吧，因为没有慕北辰的那些日子太疼了。
“我知道你怨我的不辞而别，可是，那时若有一线能让我留下来的机会，我都会争取，然而并没有啊，而那时的我也终究不过是个孩子，”
“好不容易，遇见了，你是长大了，而且过的很好，所以，这样就可以不要哥哥了吗？如果是的话，那么，我离开，就当我们没有遇到过，这样至少让我在心里觉得，我的小初，还是如同以前一样，需要我这个哥哥。”
肖哲瀚起身，对面的叶念初始终低垂着眉眼，心在霎那间钝锐的疼了起来，真实的可怕。
“哥哥，对不起，我只是太难过了，你离开的那段时间太辛苦了，我是在怨你，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小初怎么会不要哥哥呢？”
叶念初泪如雨下，拉住肖哲瀚的手臂，过往绕成藤蔓缠绕住她的疼痛，奇迹般的消失。
怎么会忘记，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里，肖哲瀚带给她的温暖呢？
肖哲瀚一把将叶念初拥入怀中，强烈的心跳声如雷贯耳，
多久没有这样真实的感觉了，久到肖哲瀚以为他已经忘记心跳的感觉了。
“那就在我身边，让我像以前一样照顾你，”肖哲瀚从未想到过，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想要的从前里只有叶念初，而叶念初的想要的未来却只有慕北辰一个。
她甘愿为他背负所有的罪名和不堪，肖哲瀚这才知道自己输了，连战场都没上就输的惨不忍睹。
只是因为叶念初的那一亩三分地里，只留给了一个叫做慕北辰的男子。
他有时候在想，若是他从未离开，是不是他们还如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