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疗伤闭关的荼九不知道,在撤出绝岭界,又抱着期望蹲守了几日的问云再次无功而返,担忧师侄安危的他思前想后,还是去找了自回到仙界后一直闭门不出的凌霄仙帝。
“荼九的弟子?”
凌霄仙尊听大弟子念叨了满耳朵自己的小徒弟和徒孙如何感情深厚,徒孙失踪后,小徒弟又是如何焦急担忧的废话,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倒是有闲心,竟还养起徒弟来了。”
至于什么师徒情深,什么担忧到旧伤复发,他是一个字也不肯信的。
问云温厚,从不把那人往坏处想,他却了解荼九的本性,那人从扭曲、憎恨与恶意中诞生,天生便是个无心的恶种,能够对问云一个例外都已经是奇迹了,怎么可能还容得下另外的人,怕是别有目的才对。
看见大徒弟不赞成的目光,他不耐烦的挥袖抽了这小子一下,直把仙界众人敬仰的问云剑仙抽的踉跄了几步:“行了,可有那小子的生辰八字,我以衍天决推算一番。”
“有!”问云不想他竟然愿意动用衍天决,当即欣喜的报出八字,末了还躬身行礼:“劳烦师父费心了。”
凌霄仙帝不再搭理他,只闭上双眼,根据八字进行演算,越是推衍眉头便皱的越紧,最后竟是一脸困惑的睁开了眼:“这八字可确定没错?”
“徒儿当年亲自查验的。”问云有些不安:“应是无错。”
“可本尊怎么算,结果都是一片空无。”凌霄的眉头深深皱起:“即使他已入轮回甚或魂飞魄散,哪怕世界上根本没这个人,衍天决给本尊的反应都不该是空才对。”
“这种什么都算不出来的情况,本尊从未碰见过。”
“可阿晨原本只是个普通凡人,如今也不过是刚成就仙身——”问云也是满脸不解:“并无什么特殊之处,怎么会连师父您也无法推算?”
凌霄沉默片刻,起身道:“也许是绝岭界能够遮掩天机,本尊便往渺天宫一趟,借他们的渺天笈一用。”
问云连忙紧随其后,不一会,师徒俩便一前一后的落在一处庞大的宫殿之外。
凌霄早在动身时便发了拜帖,说明将要拜访和借用渺天笈之事,此时刚落地,渺天宫中便迎出一行形貌各异的白衣仙人,一见到他便恭敬行礼:“见过仙帝。”
“寒暄便罢了。”凌霄淡淡一点头,便自顾自的负手上前:“本尊需得借渺天笈一用。”
“仙帝有所需,渺天宫上下自然不会推辞。”为首须发皆白的老人谦逊的垂首:“请跟小老儿来,渺天笈存放在宫中深处,小老儿不敢擅动,还要劳烦仙帝移步亲取。”
“本应如此。”凌霄淡声应了,同问云两人一起跟着他一步步往宫殿深处而去。
谁知到了半途,他竟脚步一顿,神色大变,怔怔的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女弟子。
问云不由皱眉,抬眼看了过去,脸色也是一怔。
霜窈仙子?
不,不对,只是有七分相似罢了——
但这七分相似已经足够引起故人心中的波澜了。
他侧头看向不自觉往前走去,仿佛被勾了魂一般的师父,眉间褶皱越发深沉,不着痕迹的侧身拦了一下,低声提醒:“师父。”
凌霄这才回神,顿住脚步,深深的看了一眼不远处气质清冷,眼神却极为温柔的姝丽女子,转身跟上带路的老者。
问云回头看了一眼那名一无所知的女仙,不知为何,竟突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预感,仿佛有莫大的变故即将到来,而他和他所在意的一切都将被这变故彻底粉碎。
……
“衍天决配合渺天笈也未曾算出结果?”
荼九面上带着怅然,心中对此结果却并不算意外,绝灵树这等以自身灵智为代价才能够诞生的天地异种,自然是有其特殊之处的。
问云神思不属的点了点头,捏着酒杯犹豫了半晌,才开口询问:“师父最近可有召你相见?”
“不曾有过。”荼九有些莫名:“师兄为何这么问?”
他和凌霄仙帝名为师徒,实则两看相厌,平日里无事极少相见,这事问云也清楚,怎么会特地问起?
“前些日子——”问云顿了顿,还是如实说道:“我和师父在渺天宫看见了一名女仙,其容貌气质与霜窈仙子竟像了七成,仿佛仙子转世轮回一般。”
“不可能。”荼九斩钉截铁的道:“霜窈仙子早已魂飞魄散,不可能有转世!”
“我知晓。”问云复杂的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想起这阵子仙界里流传的沸沸扬扬的传闻,不禁低声自语:“可,只怕是师父不想知晓。”
凌霄仙帝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为人孤傲冷漠,偏偏千年前遇见了此生至情,两人从此纠纠缠缠七百年,到最后却落得一方满心憎恨魂飞魄散,一方痛彻心扉也无法挽回的悲惨结局。
偏偏千年之后,仙界中竟再次出现了一个与霜窈仙子那般相似的女仙。
那日用渺天笈推算无果之后,凌霄仙帝便没了踪影,但问云知道,渺天宫在同时出现了一位新的教习先生,其名霄凌,负责教导的新晋弟子中,就有那位与霜窈仙子相似的清雪仙子。
上一代的恩怨问云本不该插手,也不应置喙,可偏偏他护着的小师弟,是霜窈仙子在这世上最后的遗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