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儿风尘仆仆回了宫,凭贞妃给的腰牌进出宫门畅通无阻。
贞妃上前抱她一下,推着她先去沐浴更衣。
“身上一股子灰土加酸味儿。”
她笑着捏起鼻子开玩笑。
只有和慧儿在一起,她才显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慧儿收拾一番再次到宫中给贞妃请安。
两人进了内室,在桌前同时坐下。
贞妃按捺不住心中急切,“黄家哥哥好吗?”
“干哥很好,在林氏镖局做到了总镖头啦。”
“我们一路查到娴贵人小娘所在的庄子。”
“小姐知道吗?那庄子可有上千亩的土地,并且地主不姓赵。”
“那姓什么?”
“姓白。”
贞妃不明白,但一想便想到了,“莫非兰贵人的娘姓白?”
慧儿点头,贞妃一边冷笑,“呵呵,好个情深的男人,对自己发妻如此行径,对所谓不喜欢的妾室,放心把千亩土地放她名下。”
“爱与不爱,口说无凭啊,钱在哪,爱才在哪。”
“也许他只是恐惧,发妻娘家厉害,小妾没了他却活不下去。”
“懦弱的男人。”贞妃捧着杯子暖着手。
“那小妾虽在庄上住着,过得可比在府里痛快,那么大的庄子,丫头婆子几十个,还有不少佃户,都归她管。”
“啧啧,和土皇帝差不多。”
“庄上还养着家丁打手,庄里的人说赵大人每个月都会来看她呢。”
“恐怕瞒得赵夫人滴水不漏吧。”
“那倒不是,赵夫人来过一次,与小妾大闹一场,带来的人打了小妾。”
“什么时候?”贞妃挺起身子。
慧儿报了个日子,贞妃把记事簿拿出来,上面写着赵夫人病情突然加重的日期,就是打了小妾之后没几天。
“当时赵大人在吗?”
慧儿摇头,“庄上人说,夫人是专挑赵大人不在时过去的。”
“呵,都亲眼看到了,还想维持和男人表面的和睦,假装不知男人早变了心。”
“她挑那个日子以为给自家男人留了脸面,男人可不这么想。”
“整个府里,没有一个赵夫人的贴心人,我敢说以赵培房的作风,府里的下人们都是他的自已人。”
“可怜可悲可叹。”
贞妃唏嘘不已。
“小姐可是想到咱们夫人了?”
贞妃摇头,近乎冷漠,话语中毫无怜惜,“我娘是个没有半分界限的善良之人,又不听劝,她处境比起赵夫人不知好多少,有我在身边,她本可以避免那次事故。”
“当年小姐才十二岁,便有那份决断,奴婢佩服。”
“没有小姐,慧儿在府里活不下去。”
贞妃摸摸慧儿的脸,温柔地说,“没有你,我也活不到今天。”
“还是咱们老爷了解小姐的性子。”
“对了,后来黄哥哥说干脆再查查赵家,查到给赵夫人接生的婆子,赵夫人病重前,这婆婆被赵家赶走。”
“她家在临乡,黄哥哥赶过去又查了一番,那婆子说,赵家三房的爷们,有一妻三妾,养了两个外室 ,却只有一个女儿。”
“就是如今在宫中的娴贵人。”
慧儿眸色深深,贞妃喃喃重复一句,“后宅六个女人只生出一个女儿?”
“赵家三爷……身子有恙,不能生育?”
慧儿点头,“我和黄家哥哥都这么想,三夫人生育之事打听不到,府上的人讳莫如深。”
“没凭据,只能推测。”
“恐怕赵大人顺水推舟,把娴贵人过继给三爷,只说是三夫人所育。”
“不知他是怎么说动赵夫人同意的。”
“内闱之事实在打听不到。”
“这些足够用了。”
“你有没有告诉黄家哥哥接着查赵府在外面请的大夫?”
“需要多少钱,我来出。”
“该使钱时莫节省,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小姐的钱来的不容易,宫中人人都道贞妃娘娘小气。”
贞妃笑了,“我哪里在乎这个?再说和她们比,我的确小气。”
“也不知黄哥哥能查出来些东西不能。”
贞妃并不担心,“咱们一起度过那么多艰难险阻,我相信他。”
查访赵家期间,贞妃待赵琴人前淡淡的,只时不时邀她到紫兰殿小坐,互相说些关于孕期保养的话题。
皇上来时也遇见过,只道两人十分要好。
晚上宿在紫兰殿,皇上问贞妃,“朕几次遇到娴贵人在你宫中,她性子不似兰贵人那般温和,怎么你却喜欢和她为伴?”
“妾与娴贵人也谈不上要好,都在孕期,话题多些,兰贵人妾身很是喜爱,可她似乎与静贵人十分要好,听宫女们说她二人姐妹相称。”她语气不无遗憾。
“莫兰性子直爽,锦绣孩子气,与她玩得来也不奇怪。”
“朕却觉得你最好,让朕心静。”
贞妃心中长舒口气,灵牌之事总算挨过去了。
“她两人身份的确般配,静贵人之父掌着兵,又是侯爷。兰贵人的父亲是大周丞相,出身皆尊贵无比。”
“不像妾身,父亲远在他乡,又是寒门,想有个谈得来的姐妹也难。”
“寒门又如何,现在一样是朕所宠爱的妃子,朕疼你。”
贞妃小鸟依人偎在皇上怀中,“唉,妾身还是喜欢锦绣,姐妹缘分也如男女之情一样,勉强不来啊。”
时至小年,宫中妃嫔都收到家中礼物。
贞妃搞来了赵家的礼单。
不知赵夫人是怎么想的,两份礼单差的也太多了些。
娴贵人的礼单比兰贵人长出许多,却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兰贵人的东西一看就是娘亲精心选的。
贞妃摇摇头,叹息赵大人没眼光。
好好的名门小姐不真心相待。
所宠爱的继夫人一看就是心胸狭隘没有眼光之人。
她将礼单放在桌上,又看了看别的后妃都收了些什么。
家中送礼太薄的女子,贞妃列个单子,令桂忠多补贴些。
宫中本要分发节礼,谁厚些谁薄些也在她权力掌控内。
全部弄好,宫女来报娴贵人来访。
一同来的还有未被邀请的静贵人与兰贵人。
贞妃皱皱眉,全都请入正堂中。
三人请安坐下,说了会儿家常,慧儿走进来对三人行个万福礼,又对贞妃汇报,“桂公公改了单子,叫娘娘瞧一瞧,说要是可以了就按这个办。”
贞妃赏识地看看慧儿,真是知道掌握时机,伸过手认真看了看,对几个贵人道,“你们也瞧瞧。”
单子列的奇怪,莫兰最耿直,问道,“怎么我们三人都是贵人,娴贵人的节礼比我俩多那么多?”
贞妃心中喝了声彩——问得刚好是她想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