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她看起来很开心
【蓝溪，你说人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叶明哲坐在一块石头上，怔怔出神地望着炉膛里的火光。这个炉灶是前些日子他用泥巴石块垒起来的。
锅里闷着的米饭快要熟了，热气从锅盖的缝隙处钻出，水雾缭绕。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吗，干嘛还问我……】
【可我总是看不清，摸不透，似乎一切都像镜中月，水中花那般虚幻，每当我想去触摸的时候都会像泡沫一般消散。】
蓝溪没有回答他，只是在他脑海中轻轻哼唱起了一首歌。
凄雨冷风中，多少繁华如梦。
曾经万紫千红，随风吹落。
蓦然回首中，欢爱宛如烟云。
似水年华流走，不留影踪。
我看见水中的花朵，强要留住一抹红。
奈何辗转在风尘，不再有往日颜色。
我看见泪光中的我，无力留住些什么。
只在恍惚醉意中，还有些旧梦。
叶明哲抹了抹眼角，不得不说蓝溪将这首《水中花》唱的极好，她的嗓音清脆甜美又不尖锐，这种直接在脑海中唱响的效果他从未感受过，世界上再好的音响也没有这样的沉浸式体验。
恍惚中，他看到那些他曾经拥有的美好正如歌词里的繁华如梦，再回首的时候却悄无影踪，可能握不住留不住才是人生的常态吧。
蓝溪的歌声随着歌曲的结束停了下来。
【人性的本质就是善恶纠缠，变幻莫测，但大体用自私冷漠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当被某些人某些事触动到的时候就会产生共情，心生美好和善念，但这种共情是克制的，亦或者说是受现实环境影响的，就比如说如果是有一个乞丐在街边很可怜，可能很多人顺手都会给点钱，但如果说有人落水，应该很多人都会想救，但真正敢下水不顾一切去救人的可能就寥寥无几，但如果有人保证将人救上来的那个人会有二十万的时候呢？那些不会游泳的人可能都会想尽办法付诸行动吧，这就是大多数人善的体现，是不是看起来微不足道又很可笑？很多人遇到他人受难时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而一旦有了利益，那就变成了和自身相关的事。所以啊，小哲，你真的是很特别的那种人，你会仅仅只为了心中的美好和善意，就会奋不顾身地去做一些别人不敢做的事。很多事情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去随波逐流罢了，你不忍看到人间疾苦，无能为力的同时却又做不到独善其身，你想留住那些美好，可一切又如梦似幻，这就是你痛苦的根源。】
【所以……是我错了吗？】叶明哲在心中喃喃自语道。
【你没错，错的是人心和这个世界的主流意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没错，人是可以合理的追求自身利益，但决不能把利益摆在人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位置上。如果这个世界上全都是像你这样的人，那这个世界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在痛苦里挣扎了，我记得你的记忆里有一首歌，歌词好像就是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片爱，这个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瞧瞧，这是多少人都向往的事，但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得到蓝溪的肯定后，叶明哲的心里似乎好受了不少，他将炉膛里正燃烧的木柴取出来了一些，火太大容易将米饭焖糊。
这些事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做过，那时候的大院家家都有柴火灶，劈柴生火什么的不在话下，偶尔停电的时候，电饭锅没法用也会用炉灶焖饭。再后来有了液化气灶，到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了天然气灶，各类家电也越来越多。他们这代人似乎在亲眼见证着时代的突飞猛进，好像生活从最原始的模样突然间就变得充满了科技，各种各样的新奇事物层出不穷，一个不留神就会把将老未老的他们这一代人抛在前进的列车身后。
叶明哲在菜地里摘了几棵小白菜，蹲在水塘边用清水冲洗着泥土。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双玉手从他手中拿过了正在清洗的蔬菜。
叶明哲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小白菜从自己手中被拿走，然后他看到了那只玉手的主人正同样蹲在他的身旁，明眸皓齿，朝着他暖暖笑着，惊艳了这个夜晚。
叶明哲打了个哆嗦，眼前的美人曾将手刺进了他的胸膛，然后轻笑着告诉他，她只是找个住的地方。
叶明哲心有余悸，蹲在地上挪动脚步，保持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他至今都搞不懂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掏了他的心又治好了他，还把她自个弄沉睡了，蓝溪说她是因为感激从而跟自己结成了某种鬼契，真是莫名奇妙。
不过前段时间也多亏了有她的存在，自己才能在多次受伤不轻的情况下还能持续作战，想到这叶明哲心里才没那么多疙瘩了。
“贞子，昨天半夜是你帮我洗的衣服？”叶明哲看着正在洗菜的贞子轻声问道。
贞子将洗好的小白菜递到叶明哲手中，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笑意盈盈，就这么静静看着叶明哲择菜。
摘完菜的叶明哲将已经焖好的米饭锅取下，换锅上灶添上柴，待锅热后挖了一勺动物油脂放在锅内，将其搅匀化开后，静静等着油温上升。
而贞子一直跟在他的身旁，此时正探着身子好奇地看着锅里，披在脑后的长发从耳旁滑落。
叶明哲有些恍惚，他希望的美好生活里好像就有这样的场景，他与那个相爱的人温馨地在家做饭，另一个人就会在一旁帮忙，然后悄悄地在身后环住对方的腰，将下巴轻轻放在他（她）肩头。
“哈哈哈，我说青玉你小子怎么对这些鬼物有那么多的善意，原来你身边也有这么一个‘红颜知己’的存在，昨夜可就是她给你洗的衣服，宁采臣那傻书生倒是该喊你一声前辈才是。怎么，这是茅山养鬼术？”
闻到香味的燕赤霞走出房门，于是便看到了这一幕场景。
贞子虽然听不懂燕赤霞说的话，但还是笑着弯腰朝燕赤霞鞠了一躬。
叶明哲回过神来，赶紧将小白菜丢进锅里翻炒着，“前辈，你就别取笑我了，贞子之前一直在沉睡，我也没想到是她。至于你说的茅山养鬼术，我可没见过，她是机缘巧合跟我签订了某种契约。”
“贞子，倭女？当时是个什么情形，你跟我说说看。”燕赤霞皱眉看了一眼贞子，然后问道。
叶明哲嗯了一声，把切好的蒜瓣丢进锅里，然后往锅里撒了些许盐，然后把当时在凶铃世界被掏心的事给燕赤霞说了一遍。
燕赤霞想了想，“难怪你感受不到这女鬼进出你房间，听你这么一说，你们这倒有点像是签了‘同生契’，我这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女鬼身上鬼气不多，倒是有几分你身上的气息。你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这倭女的能力不一般，有她为伴很多险境你都能来去自如。”
叶明哲点点头，将锅里的菜盛到碗里，然后把装满水的烧水壶放在灶上，用余火烧着水。
这些蓝溪之前也和他说过，说贞子的状态是和他同生共死，他如果死了，贞子也就会消失，但身上有他气息的事却从没提起过。
叶明哲将饭菜端进屋内，摆好碗筷，却发现贞子一直好奇地盯着桌上的素炒小白菜。
“你想吃吗？”叶明哲用日语问道。
贞子点点头，叶明哲于是添了一副碗筷放在她的面前。
可当贞子低头夹菜的时候，头发再次滑落，她有些无奈地将头发撩到耳后。
叶明哲发现了，于是站起身走到她身后，撩起她双耳后的长发，将长发束在中间，轻轻打了个结，这下就不会影响到她吃饭了。
贞子的脖颈白皙而又欣长，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贞子好像有那么一刻愣神，就这么让他任意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等到叶明哲弄完后转过头朝着他展颜一笑，笑容很暖，让叶明哲有些失了神。
和张嫣一样，她只是小口尝了尝菜的味道，便放下了筷子，然后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等到叶明哲和燕赤霞吃完饭后，贞子抢先收拾了桌面和餐具，端着碗筷，步伐轻盈地往水塘边走去。
她似乎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叶明哲有些疑惑地看向燕赤霞，他实在有些搞不懂这个美人的心思。
燕赤霞瞥了他一眼，说了句挺好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只留下一头雾水的叶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