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尔因为外面的嘈杂声走出旅馆。
“太吵了。”
“那是……”
她越过正准备汇报情况的圣骑士，走向噪音来源处，看到詹姆斯身边站着一位外表奇特的女子。
乍一看，这位女子似乎需要帮助，但出于某种原因，圣子似乎在等待她的决定。
她走过去轻轻拽了拽衣领。
“发生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
“……那我不听了。”
“嗯，我喜欢这样。”
短暂交谈后，他们等待着她的回答。看着她表情不断变化的样子，似乎她的内心正在深思熟虑。
或许是时候喝杯茶好好聊聊了吧？
她带着微笑摇了摇头。
“……我很高兴能够帮到你，但我打算就这样活下去。”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我觉得在这里做出改变就是在否定至今为止的自己。”
“……好吧。”
伊莉尔一脸严肃地再次问道：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听到这话，他叹了口气，接着笑了起来。
“就是这样。”
对于詹姆斯所说的解脱而又惋惜的话语，他无奈地摇摇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随她吧。
关于她自己，我已无话可说。
然而，很明显，如果她在战场上依旧如此生活，必将丧命。
他说她的技艺相当不错，但那也只是相较于一般的雇佣兵而言。
如果有高手出现，她会在瞬间被击败。
尽管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关系，但现在既然知道了真相，让她就此死去未免让人尴尬。
“哦，对了。把这个也拿着。”
他舔了舔嘴唇，从怀里拿出一条小项链递过去。
仔细看去，这条项链并不怎么起眼。
相比刚才展示过的带有奴隶印记的手镯，它逊色不少。
但对于詹姆斯而言，这条项链却有着一点特别的意义。
虽不多，却是承载着过去记忆的物件之一。
这是他在照顾伊莉尔、住在她家里的时候，一边研读魔法阵和魔力授予相关的书籍，一边随意试验制作出来的项链。
“这是什么？”
“是个魔法道具。当你感觉遇到紧急情况时，往项链里灌注魔力就行。反正不管用多少次，魔力总会耗尽。”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面对她疑惑的提问，詹姆斯抓了抓头。
“我也不知道。听完你的故事后，总想帮你一把。”
“……是吗。谢谢。”
说着，她将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虽然感觉有些笨拙，但在某种程度上倒是挺合适的。
她拍了拍项链，笑着自言自语：
“跟我还挺像的。”
“并非我有意为之。”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接受别人的帮助。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哪怕穷尽一生我也要做到。”
仅仅赠送一条项链，她的话语却异常庄重。
随后，她同样从怀里取出一块小瓷片。
显然她小心翼翼地保管着这块瓷片，上面刻有她身为雇佣兵的身份保障。
这大概就是雇佣兵经常携带的那种雇佣牌。
“这对我来说挺珍贵的。在我报答这份恩情之前，请你妥善保管。”
“我会的。”
留下这句话和雇佣牌，她走向某处消失了踪影。
望着她的背影，詹姆斯一边读着雇佣牌上的字迹，一边低声念叨：
“亡灵……？”
确实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
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将来还会与她重逢。
不论是在战场、街头，还是豪华宅邸……
伊莉尔从一旁伸出手来。
“……？”
面对这个不明意图的动作，他面不改色地说：
“请。”
“什么？”
“项链。我的那份呢？”
“没做。”
得到这个似乎是理所当然的答案后，她双手交叉胸前说：
“唉。有点烦人。”
“这是因为缺钙。天天吃肉不吃蔬菜。还有，最近一直在马车上待着，好像胖了一点。出去锻炼锻炼。”
“我没胖！你看！”
说着，他把前臂伸到眼前，场面颇为怪诞。
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果然，就算你是圣女，只吃肉也会变胖。我的孩子不能那样养。”
对着比我年长数百岁的精灵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奇景。
你是认真的要做管家吗？
不过，看看伊莉尔现在的体型，她刚刚摆脱了小女孩般的打扮。
当然，这对满脑子想着要好好喂养和培养她的詹姆斯来说，并不算什么障碍。
明天，我们就会抵达赛莉娅的城堡，然后启程返回故乡。
很久以来，我首次感到心情舒畅。
* * *
在她心中，无数思绪仍在持续。
抛弃这张堪称迄今为止人生的丑陋面具，就能重新诞生吗？
她甚至未曾多想，答案已然浮现。
正如剑伤之于某些骑士，每一处都变成勋章；这张面孔昭示着过去的痛苦与绝望，同时也是她在极端环境中成长壮大的荣耀勋章。
她觉得自己无法抛开这一切生活下去。
这是人生中难得一遇的改变命运的机会，但无论问多少遍，得到的始终是相同的答案。
此外，她早已放弃了作为女性的自己。
这难道不是从小便许下的承诺吗？
仅仅因为一次美好的机会降临，决心就不可能改变。
她扬起嘴角，吐出了话语：
“……我很高兴能够帮到你，但我打算就这样活下去。”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理由
是因为历经沧桑的人被认为比选择改变的人更美吗？
话虽如此，也许只是因为她天性扭曲，不愿接受他人的帮助罢了。
“我觉得在这里做出改变就是在否定至今为止的自己。”
“……好吧。”
他的回答比预期更为积极。
在那里，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那是一种尊重她意见的感觉。
身为奴隶，我体验到了以前从未感受过、也不该感受到的情感。
仅仅是那个简短的回答，几乎让我热泪盈眶。
“……”
得益于这扭曲的容颜，很容易遮掩住表情的变化。
“真的是这样吗？”
与自己截然相反，那位仿佛集聚了世间所有美丽且将其放大三倍的女人开口问道。
“就是这样。”
我真的认为那就是全部了。
如果说恩惠，他已经给了我一件魔法道具。
他打破了主仆印记，废除了作为奴隶所需履行的职责。
彻底的自由。
再也没有比这更奢侈的东西了。
我可以随心所欲地走到脚所能触及的任何地方，挺直胸膛，自信地继续生活。
仿佛全世界只为这一刻而存在。
但他还额外赠予了自己一件魔法道具。
毫无意义的馈赠。
即便如此，为何伊吉的心底会感到温暖？
我别无选择，只能拿出了珍藏在心中的东西。
一件证明自己曾因奴隶身份而被视为物品的信物。
那只是一块木质的雇佣兵徽章，却支撑着我至今得以生存下来的动力源泉。
“有了这个，我就能约定下次相见。”
那曾是戴着主仆印记度过的生命。
如今，我要为自己而活。
我想象着有一天能与他重逢，并助他一臂之力的日子。
踏上了那条漫无目的的道路，
尽管如此，我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要有力。
就像我一直说的那样，你真是幸运。
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援助与救赎。
* * *
学院中的讲座正热烈进行。
起初我以为不过是教育一群蠢货，但亲自讲授之后才发现其中相当复杂。
当然，在解剖方面我非常自信。
另外，我还以为自己在研究黑魔法的同时拥有大量丰富多彩的信息，就能巧妙地完成所有的讲座。
但当我看到罗德留下的书时，这种想法被彻底粉碎。
令人难以置信的广博知识。
详尽入微的信息。
即使与我至今为止的经验相比，其系统性也强到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
“这是什么……？”
即使是活了几百年的巫妖，此刻也显得有些尴尬。
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
塞克在一旁瞥了我一眼，说道：
“当然了，这是领主大人做的，所以连你这样的傻瓜也能理解。反过来，如果不理解，就必须为给领主大人添麻烦的罪行道歉，自行了断。”
身为巫妖，即便肉体崩溃也不会导致真正的死亡。
他的目光仍停留在詹姆斯遗留下的羊皮纸上。
“闭嘴，不然我自己动手撕烂你的嘴。现在不是回应俏皮话的时候。”
他毕竟还是聪明的。
巫妖莱奇升为高位存在后，大幅提高的智力使他能够记住整张羊皮纸的内容。
“哈哈哈哈哈！太神奇了……如果这张羊皮纸上写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可能会尝试比我以往更高层次的研究……”
“别得意忘形。”
“嘎吱，是的，首先我们必须遵照领主大人的命令行事。”
他会像那样把一切都记下来。
然而，课堂并不能顺利进行。
不同于詹姆斯熟知背后的原理和缘由，他只是单纯地记忆羊皮纸上所写的文字。
因此，对于学生的问题，他无法给出完整的答案。
当然，学生们也明白这一点，但他追求完美，对自己并不满意。
更好的答案本应带来更好的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里奇和学生们一样，开始了学习和实验。
有很多陌生且难以理解的信息，进展速度自然较慢。
但很有乐趣。
即使已经活了超过三百年，我还是对海量渴求的新信息感到兴奋不已。
满足感越大，好奇心就越旺盛。
罗德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尽管他被选为圣者，接受了满满的神圣力量，但仍然在使用魔力。
我冷静地思考这其中的异域性质，却依然找不出任何线索。
蓝色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闪烁。
“领主大人，我会付出我的一切。作为回报，我必须了解您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