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对顾含舞的心疼。
她看着杯中的酒液，回忆着过往，眼神有些迷离。
“阿愿搬进月宫没多久，渡一和红线就找了过去。”她接着说。
“你是不是好奇阿愿为什么会认识渡一，渡一为什么会对阿愿那么好？”她问。
陆砚钦点了点头。
他的确好奇。
渡一大师的名号，华国几乎人人知晓。
之前知道顾含舞认识渡一大师，还和他很熟悉时，陆砚钦无比惊讶。
“因为渡一是阿愿的师父。”司命回答道。
“那老和尚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阿愿是他唯一的徒弟，也可以算是他和红线一起带大的。”
“他们是战神夫妇生前的至交好友，也把阿愿这个战神夫妇唯一的后代当成自己的孩子。”
“当年渡一收了阿愿当徒弟，又把战神夫妇留下的一颗种子给了阿愿。”
“那颗种子长成了祈愿树，是阿愿的爹娘留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阿愿最喜欢在树下静坐，或在树上与它聊天。”
“她对着祈愿树说尽了她对爹娘的思念。”
“起初我去烦阿愿时，她会赶我走。后来，便直接无视了我。再后来，她大概是习惯了。”
“我死缠烂打了许久，她才终于愿意与我搭话。渐渐的，她接受了我，我们才成了好朋友。”
“前世的阿愿在外人眼里是高高在上不可攀的祈愿仙子，其实骨子里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她爱撒娇，爱玩，又调皮，特别特别可爱。”
“我比阿愿长了两千多岁，一直把她当成我的妹妹，当成我唯一的家人。”
“她真的好可爱，会甜甜的喊我司命，对我撒娇。”
“她是祈愿仙子，需要收集六界众生许下的愿望，替他们实现愿望，进而收取愿力，进行修炼。”
“不过因着阿愿当时还小，渡一和红线不放心让她去其他各界，便一直没同意让她离开天界。”
“我们天族的年龄与人间的计算不同，阿愿搬到月宫时才五百岁，在人间，也不过是两三岁的奶娃娃。”
“小娃娃嘛，好奇心总是大的。渡一与红线不让她出天界，她便缠着我，让我跟她讲其他各界的趣事。”
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司命轻轻笑了笑。
“她还会让我悄悄带她去人间玩，去各界玩。”
“不过每次都是还没走出天界，就被渡一和红线拎了回去。”
听司命所说，陆砚钦想象了一下小小的顾含舞拽着她的衣服撒娇的情景，也不由笑了出来。
肯定很可爱。
他见过顾含舞对墨麒肆撒娇的样子，的确很可爱。
长大后的她撒娇都这么可爱，小时候肯定更可爱。
“每回被拎回去，阿愿都噘着嘴鼓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不过她很快就被哄好了。”
“阿愿特别特别好哄，红线给她红绳玩，渡一给她点小玩意儿，都能瞬间把她哄好。”
“我也会给她带回各界的小玩具，小零嘴，哄她高兴。”
“我还会给她带你们人间的话本子回去，让她解闷。”
“前世的阿愿特别喜欢看话本子，转世后还是如此。”
司命啧了一声，有些不爽。
“不过墨麒肆那魔头老管着她，不让她看，着实讨厌了些。”
“后来，阿愿终于及笄，这意味着她终于长大了。”
“长大了，渡一和红线也同意她出天界了。”
“我带她去了趟人间，也去了妖界和神界。阿愿特别高兴，回去后还一直念叨着还要再去玩。”
“再后来，她也会自己前往其他各界收集愿望，收取愿力。”
“她与墨麒肆相遇，是在人间的灯会。”
“墨麒肆那魔头脸皮比我还厚，也是对着阿愿死缠烂打，最后才俘获她的芳心。”
“阿愿还是与他相恋了。”
“尽管他是魔界之主，尽管仙魔两族素来不和。但他们还是拜了天地，结成了夫妻。”
“那魔头待阿愿，的确很好。好到我自愧不如，好到我即便怨他抢走了阿愿，却也放心把阿愿交给他。”
“但阿愿原先是有未婚夫的。”
“她不愿与天族太子成亲，便去找他说明了情况。”
“天族太子和他爹一样，也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阿愿以前一直把他当哥哥，虽对他无意，但也很信任他。”
“他假意祝福阿愿，说愿意与她解除婚约。”
“可对外，他却说魔界之主夺他妻子，此举是为打天族的脸。更甚至，他说阿愿被魔界之主蛊惑，已经背叛了天族。”
“他说魔族会进攻天族，而阿愿，会帮魔族。”
“他说天族应该先下手为强，所以发动了仙魔大战。”
“墨麒肆死在了那场战争中，被三支灭魔箭射中，险些魂飞魄散。”
“阿愿怒极，祭出斩仙剑，斩杀了天帝与太子。”
“当时阿愿腹中已经有了孩子，为了护住墨麒肆，为了护住他们的孩子，让他们得以转世投胎，阿愿散尽自己毕生修为与愿力。”
“最后，她护住了他们，自己却消散于天地间……”
想到那些往事，司命瞬间红了眼眶。
泪从她眼角滴落。
陆砚钦心猛地一痛。
他伸手接住司命的眼泪。
泪滴砸在手上，很烫很烫……
顿了顿，陆砚钦伸手揽过司命。
“都过去了……”他轻声说。
“是啊，都过去了……”司命喃喃道。
可是怎么过得去呢……
她忘不了前世看着阿愿在她面前消散的那一幕。
这几万年来，她无数次在梦里重复经历着这些。
她恨自己，恨自己不够强，恨自己救不了她，恨自己无能为力……
“陆砚钦，你知道吗……”司命哑着声音开口。
“我当时就眼睁睁看着阿愿死在我面前，她就那样，消散在了天地间……”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明明我说过，我会好好保护她的，可是我没有做到……”
她自责极了，陆砚钦也心疼极了。
“没事了，小绿茶。”他安慰道。
“你看，小嫂子现在好好的，有了新身份，新生活。她和肆哥也重新在一起了，身边也有了父母和朋友。”
“她不再和前世一样孤孤单单的了，这是好事，不是吗？”
“别哭，小嫂子如今过得很好，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的。”
“你说得对，我该为阿愿感到高兴的。”
司命擦了擦眼泪。
“前世阿愿和那魔头没能相守，这一世，他们肯定不会再分开了。”
“是该高兴的，该高兴的……”
司命扯动嘴角笑了笑，抬手把杯中酒送进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