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吃泥巴，其实是吃泥巴里藏着冬眠的青蛙，鼹鼠，大虫子什么的。
原本这些脏活累活都该是老爷亲自去办的，但他这会……不是养狗了吗？
此时不用狗，何是用狗处？
炼如裳被迫在大风雪中，山洞门口的泥地里挖了一通。还好她运气不错，挖到了一个蛤蟆窝子，一下挖出六七只蛤蟆，还有一些虫子，更厉害是她找到一个洞，变回原形洞里钻进去，居然抓出来一条冬眠的蛇。
东西虽然不多，但好歹是一顿饭。
炼如裳也想过要不就这么跑了？但她看一眼漫天的大风雪，还有根本看不到头的层层山峰，心里回忆了把自己前面藏东西的时候，似乎是……
把东西藏在了琴岭的腹地深处，一般人类绝对在冬天到不了的地方。
当时她为九级神君，一点点山路随便用个法宝，使个神技便能随心到达，根本不会觉得放在这里有什么不妥，但眼下……
这地方可能几千年里都没人来过，我虽是妖，但力量微薄，不会比普通人生存能力强出去多少，根本不可能再这样的天气走出去啊。
如此想来，炼如裳暂时放弃了逃跑的打算，将她今天的收获带了回去。
再回山洞里面，她隐约闻到肉香，心想难道说老爷藏了什么吃的，没告诉她，偷偷在吃？想着，她加快脚步进了洞里，看到老爷坐在篝火前，手里抱着一个东西，垂眼盯着正……在滴口水。
而他怀里抱的东西，是一颗人头啊！！
“你不是说你不吃人的吗？”炼如裳大叫，下一秒她认出那“人头”是什么，一下就冲过去把它从老爷怀里给抢走了。
夺走之后，她隐约觉得有非常可怕的视线盯着自己，孟然回头，果然老爷睁着一双清澈无邪的大眼睛看着她，满眼都是委屈，很大的人居然显出几分柔弱可怜来，凄凉道：“实在太饿了啊……我……我……我其实是需要吃很多东西的呀，呜呜呜。”
“不准哭！把眼泪给我摁回去。”
黄毛一下没忍住显出九级神君的威严来，骂完她见老爷吓坏了地抬头看她，连忙找补地指自己带回来的一堆野味说：“不是给你带能吃的东西来了吗？这个……”
她低头看自己怀里的人头一眼，正赶着那头是正对着她的样子，刚好四目相视，那感觉……十分酸爽。
不但是酸爽，还有点咸。
这人头不是新鲜的。它还新鲜的时候，就给好好处理过，用盐腌渍透了，灰败的皮肤上甚至结着一层薄薄的盐壳子。
为何这般处理，因为此头不是当下的人头，而是距今几百年前的乱国之人——王蟒的头啊。
此头跟前面那个打人会让人背论语的仲尼履一样，都是武库大火时，炼如裳捞出来的宝贝之一啊。
你不要小瞧它这么一个人头，它会被凡人当作珍宝收藏，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而对于神官而言，这个头其实是一件法宝。
它的用处稍后再说。
炼如裳拿到头后，本来是要立刻把它丢回小山洞里先存着的，但她也就多看了那头一眼，发现它脖子处有一个新鲜牙印，当即朝老爷看去。
老爷……
赶紧地看了别处，好似无事发生，其实……
“不咸吗？这个？”炼如裳问。
“我真的饿，呜呜呜。”
“够了！”
炼如裳真是受够了这个五千年大妖，多一句话都懒得跟他说，随便把头丢回去后，便回来处理她的猎物。先是几个蛤蟆，扒皮去内脏。
哎……
这种事，还是三千年前，她还是人类时干过的啊。三千年都没做过了。
后头她身死成神，还是一级都没有的小神君，便被菘山君挑中，跟着他去做他的弟子，自此之后便一直是跟着他的。
五岳主神，虽说蘅山君寿达九千，又坐拥创世级法宝六魂幡，战斗力堪称五岳主神天花板，但蘅山君性格乖僻，为人也太过凶狠冷酷了。所以五岳主神之间，有不成文的默契，一直是以菘山君宝月英华为首的。
她一直跟在宝月英华身边，即便也有过神级低下样貌普通的时刻，但即便是那样豆芽菜一样的岁月，她也是被人尊重爱护，艳羡膜拜的。
他出现后，我就不再是渔村里摸鱼打猎的小野人姑娘了，我是菘山君的炼如裳，我是神班最聪明最厉害的女子，我……
是被他一个天雷亲手打死的人啊。
炼如裳的心好像突然间从九霄云中落下，一路跌回了这个黄鼠狼精的身体里。
她麻木地处理好了蛤蟆，转手要去处理蛇，才扯了蛇头，蛇尾就给人拿去了，两人顿时变成拔河状态，那扯着蛇尾的人义正严词地对她说：“我怎么能吃蛇呢？放了它！”
说罢，他用力要把炼如裳手里的蛇给扯过去，力气可能太大了一些，只听得“嘣”的一声，“绳子”断了。
炼如裳麻利地扒皮去内脏，把蛇也处理好了，分成四份串了，跟蛤蟆一起放在火上烤。烤了会，东西熟了，她拿了蛤蟆问老爷：“要不你吃几个蛤蟆，我吃蛇。”
“那蛇老大一条，你一个人吃也不嫌撑。”
于是两人沉默地将食物平分吃了，吃完，老爷擦了嘴巴，看她一眼，小声说：“不要对外人说。”
炼如裳也不跟他客气，冷冷看他一眼问：“您上回见到我之外的外人是几时？”
想了一会，老爷问她：“乌江边的项雨你认识吗？”
“算了，不说这些了。”
炼如裳对他已经绝望透顶，觉得他唯一的作用就是以后她稍微变强一点后，找个机会取他内丹助力自己的修为。
所以他算是她储备粮吧。
这样想来，炼如裳觉得他的性格也还挺好的，虽然没用但个头大样子也还好看就暂时这样跟他搭伙过着吧。
只是晚饭好歹应付过去了，这到明天还有早饭，中饭，和另一顿晚饭呢！
想到这里，炼如裳忽然好累，心里疑惑那些普通人难道就是这样活着的？这一天天的，光想三顿饭吃什么都够呛啊，哪里有时间修行？
哎，对了，修行！
“老爷，您啥时候继续冬眠啊？嗯……”炼如裳想了下道：“或说是你下一步打算如何修行呢？”
“我……”老爷应了她一声后，很久没有动静，待到炼如裳都有些等不及了，举着最后一块“烧烤”转头看他。
老爷也看向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其实很早就无法继续修行了。哎……我到头了。”
炼如裳倒是知道这点。
其实无论是人，妖，还是神君都是一样，不是所有的都能一直往上的，许多修行到一定程度，便没办法再继续往上突破。不然天下神君六万六千，怎么五岳主神就五个呢？
听他这样说，炼如裳再看他，总算是知道他为何这般没用又没事业心了，原来是已经到头没法往前突破了。那样说来，他这样的大妖怪，又没法子继续变强，出来耍还会被直接认定为重大威胁，神君得而诛之，的确是低调一些更好。
只是……
“那你不修行了，冬眠呢？”炼如裳又问，心里还是希望他早点“入定”自个好乘机夺他内丹。
“上一觉睡了好几百年。”老爷摩挲着脖子无奈道：“再要想睡着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啊，所以……”
他说话间看向黄毛，大大的眼睛里纯良的光：“明天早餐咱们吃什么？”
……
吃土。
炼如裳好想对他这样说啊！
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活着真的好难啊！！！做人好难，我不要做人了。
“可我打算去修行哎。”炼如裳想了想，道：“找个日月精华好的地方，先入定个十年再说吧。”
既然吃他这条做不到，那就先老老实实地走吸收日月精华这条修行路吧。
炼如裳掂量着自己二百五加五十的修行，觉得眼下的自己还是太弱了，目前这个状态就不要想反攻太山了，能不能在乱世活下去还是个问题啊。
所以不如先找个地方藏起里，藏个五六百年，起码得个一千年修为，身上能有点使得出的妖力，法术再出来也不迟啊。
她这般想得正好，那边五千岁的大妖吧唧嘴嘟囔了一声：“不行。”
下一章预告：活下来后就要活好一点，下一章能不能吃上野猪啊？这是个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