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筱宁拎着打包好的麻辣烫，看着始终没有人接单的打车页面，不由得叹了口气，呼出的白雾短暂地模糊了视线。
她抬起头朝四周张望，看到不远处的公交车站时眼前一亮，迈步快走过去。
说是公交车站，其实除了一块公交站牌外什么也没有。
就连站牌也能明显看出时间的痕迹，陈旧不堪。
好在上头的字勉强还能看清，唐筱宁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凑近站牌挨个看着哪路公交能途经她入住的酒店。
让她失望的是，虽然有途经酒店的公交，可都已经不在运行时间里。
她再次叹了口气，有点后悔没有听夏夏的话了。
那会儿她一心想出来透透气，把好友的苦口婆心抛之脑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外面走了好久。
直到腿被冻僵走不动了，才回过神来。
这会儿不想走回去了，却打不到车也没有公交坐……
唐筱宁动了动麻木的腿，擦掉飘落到脸上的雪花，怀疑起自己会不会被冻死在外头。
毕竟通兰县真的太冷了。
一个成年人因为这种事报警的话，未免有些太离谱了。
可比起被冻死，她宁愿被教育一顿。
正要站起身来打报警电话求助，眼角余光闪过的几个不清晰的字眼，让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定睛看去，才发现最下方原来还有一块公交站牌。
这块站牌比起上面的站牌要更加沧桑，锈迹斑斑的，连字迹都看不太清楚。
她蹲下身去仔细分辨了许久，才辨认出上面写的是什么。
“847路……末班车是十一点半！”
唐筱宁确认地看了眼手机时间，此时还不到十一点半，她还能赶上末班车！
而且这班车能到酒店！
她松了口气，心下放松许多，决定就等这班车了。
想法才冒出来，便有一束光线远远射来，她眯起眼睛看过去，是一辆公交车。
再往上看，电子屏幕上亮起的红色的字在夜色中极其醒目——847路！
竟是说曹操曹操到！
唐筱宁有点惊喜，生怕司机以为没人直接开过去，赶忙走到路旁招手示意。
847路公交如她所愿停下，车门“嘎吱”一声打开。
她几步走过去，就在她即将要上车的时刻，忽而感到一瞬心悸。
这股莫名的心慌意乱令她下意识顿住，停在车门外半晌没有动作。
司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催促道：“上不上车？”
唐筱宁抿唇，琢磨不透这股不安的由来，索性忽略不计，一脚踩上车。
身后的车门“嘎吱”一声关上。
她第一眼看向公交司机。
司机戴着帽子，只露出小半张脸，面白无须，身材看着不算结实，身体素质却不错，这样的天气穿得竟不臃肿。
她诧异过后，也没放在心上，转身走向车厢中间的位置，扫了一圈。
车厢内空空如也，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乘客。
随便找了个单人的座位坐下，唐筱宁打开手机，发现夏夏还是没有回消息。
这澡洗得会不会太久了点？
纳闷地放下手机，唐筱宁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片黑灯瞎火，街道和高矮不一的房屋轮廓在夜色中影影绰绰。
她放空大脑，无意识地盯着起伏不定的线条，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某一刻视线又突然聚焦。
车内静默，没有播报下一站的声音。
她打开手机，已经十一点四十了，但仍没有收到夏夏的消息。
唐筱宁皱眉，不太放心地给夏夏打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不论打几次，手机传来的都是这个提示音。
唐筱宁又改成发消息，均显示发送失败。
这下她明白问题原来是出在自己身上了——她的手机没信号！
上车前明明还好好的啊……
郁闷地捣鼓了半天，也没能让消失的信号重新出现，她眼不见心不烦地关掉手机，打算回酒店再说。
乍然的变故让她有些心烦意乱，再次看向窗外，试图平复心情。
看着看着，不但没能平静下来，反而让她品出了几分不对头。
车一路开过去，她居然没有看到过一盏亮着的灯火！
哪怕小县城没有夜生活，大家睡得早，可不至于连路灯都没有吧？
她不由坐直起来，朝另一边的窗户看去。
同样是黑漆漆的一片。
仿佛整座城唯一的光亮就只剩下了这辆公交车的车灯。
按理来说，坐在光源处，唐筱宁该感到安心一些才是，可她不仅没有，还愈发焦虑起来。
有些不正常一旦开始察觉，人便如名侦探附体，剩下的诡异藏也藏不住。
唐筱宁面色苍白地意识到一件事——
公交车从始至终都在匀速前行。
没有转弯，没有红绿灯，也没有停靠站台。
这绝对不对劲！
死寂的车厢内，恐慌无声蔓延。
唐筱宁看着前方只露出脑袋的司机的背影，唇颤抖着，终究没敢问出口。
此刻她才后知后觉，车内并没有供暖，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穿着单薄的司机……
是因为车灯，还是因为雪地的反光？
他露出的那半张脸，如今回想，白的像纸一般。
……人真的能够白成那样吗？
后背寒毛直竖，脑中警铃大作，唐筱宁疯狂思索着要如何才能立刻马上下车。
她的目光落到旁边的车窗上，眼睫颤动着，悄悄地伸出手，想要拉开车窗。
可她的手一用力，就感觉到戳破了什么。
低头看去——是车窗破了。
车窗，破了。
车窗破了！？
唐筱宁看了眼破洞的车窗，又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碎纸片，瞳孔地震。
“你在干什么？”
突然幽幽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她把碎纸片抓在手里背在身后，惊惶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啊！”
这一看又被吓了一跳，她没忍住发出了短促的尖叫。
是司机。
他不知何时转过头来，正面对着唐筱宁。
头颅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脑袋上的帽子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在地，让他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咬着牙，不敢再叫出声。
——那分明是个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