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光雄跟李禾田分别坐在厂区办公楼的两个会议室内，轮流等着江阳二人审讯。
“两位警官，我真不知道老李胆子这么大！我们单位进出管理一直很严格的，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每个月的出入登记，老板都会亲自过目，想作假都难啊！”
作为厂区的负责人，有点什么事，陆光雄都有推脱不掉的责任。
门卫老李有点小偷小摸的，他都知道。
可是仅限于单位纸巾、圆珠笔、打印纸啊！
陆光雄圆滑又精明，任何会影响他职位的破事，他都抓的严。
类似李禾田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他懒得管。
总要给员工一点小小的“福利”嘛，省的大家觉得单位没有“人文情怀”，过于计较。
谁知道对方给他惹了那么大的祸！
“呵，”江阳轻笑，墨水笔在指尖转了一圈点在记事本上，“不作假，但漏记就没关系是吗？”
“这、这……我不知道老李咋回事，他看大门几十年一直没出过错的。要不然两位警官去问他？说到底我也是受害者啊！”
“他仗着单位对他的信任，欺骗我，破坏规章制度！稍后我肯定会进行内部通报，予以开除处理，绝对不姑息偷奸耍滑之辈！”
陆光雄情绪亢奋，一手拍桌一手高举。
一张油光水滑的脸涨得通红，似乎真的被气到了。
“你们公司内部如何处罚我管不着。”
江阳抬眼，冷冷盯着他：“我要知道的是，海霸丸的绞肉机使用的操作名单。包括已经离职的、辞退的。”
“以及你们换掉的旧机器如何处理。”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想清楚了再说。我脾气不好，耐心也差。”
陆光雄吓得腿软。
磕磕巴巴道：“名单没问题，人事部档案一般会保留二十年左右。嘿嘿，咱们单位成立才三年多，人员更换并不频繁，相对其他行业还是很稳定的。”
“至于旧机器……江警官，我们是新厂子。建厂的时候就是买的最新型号的机器，能用十多年的那种。”
“所以目前还没有换下来过。”
江阳点点头，又问：“收废料是怎么回事？海霸丸有长期合作的废料回收厂，还是说个人经营？”
众所周知，牛羊猪比较好的部位一般放在菜市场、超市，或者养殖户自己摆摊售卖。
鸡鸭这种小型的，整只卖，切开单卖都有。
不是太好的部分，大多会处理掉。
海霸丸号称选用纯正黑猪肉，那么切下来的残渣，如何处理就是问题。
简称为“废料”。
有直接销毁的，也有黑心商家做成丸子、肉馅转卖出去。
这一类是食品监管局，卫生管理局的主要打击对象。
江阳查命案，顺带把旁人的活儿也干了。
说到这，陆光雄有些为难。
他不敢糊弄江阳，索性咬牙道：“江警官我不瞒你，那些杂七杂八切剩下的碎肉，我们一般都是跟淋巴肉、奶脯肉一起打包低价卖给小厂子的。当然也有个体户、小作坊之类的，这我们就不管了。”
“卖的时候我们都讲清楚的，对方也知道。不过后续他们用来做什么，我们是不会过问的。”
“每月固定上门收废料的，在我们厂子建立之初就自己找上门。好像叫董兴吧，反正财务打款我签字呗，”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江阳记下董兴的名字，又让陆光雄交代清楚哪几家收废料的，接过名单收好。
打算待会儿通知食品和卫生部门处理。
他没法越俎代庖，得按照规定流程走。
问完陆光雄，他和高金洋又去隔壁看李禾田。
大爷看门几十年，很少和警察打交道。
更何况是专门处理大案的江阳，早就吓傻了。
问什么都答的飞快，恨不得把自己小时候偷摸砸了家里窗户的事儿都捅出去。
“……呜呜呜，江警官，我真不是有意的！董兴是小玲的弟弟，我、我想追求小玲，所以才会给他一点点方便。”
“只省了他进门登记的流程而已，其他的好处绝对没有！”
李禾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双腿发软，在椅子上都坐不稳当。
“大是大非上我不糊涂！就这么一件事，江警官你信我，真没别的！”
“小玲是谁？”
高金洋忍不住问。
“就、就食堂打菜的，”李禾田老脸一红，尴尬道：“我对他一见钟情。我寻思咱俩岁数差不多，都是单身，如果可以凑一对那多好！当初听说厂里招人，我第一时间推荐小玲来试试，后面她弟弟的活儿也是我给想的法子。”
“嘿嘿，反正厂里的废料不会平白拿去销毁的，多费钱。既然总要出手，我就建议他开个小作坊挣点辛苦钱，卖的时候不要讲那么清楚，能赚不少……”
他刚说完，江阳一脚踹在面前的茶几上。
“滋啦！”
茶几跟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声，随后在巨大的外力作用下狠狠撞上李禾田小腿骨。
“哎哟哟！”
“辛苦钱？你认为买卖劣质肉也能配得上这三个字？伤害了多少民众的身体健康你不提，万一变质、病肉，造成的人民损失你补偿吗？你违法了知道吗？”
“只有堂堂正正，遵纪守法赚的钱，才是辛苦钱！以次充好，虚假经营，欺骗消费者，你好意思说？”
江阳眼皮直跳，“教唆他人犯罪，情节严重的等同主犯！”
李禾田的行为够不上犯罪，但确实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
应该是没有获利，或者获利金额不大。
如果非法收益过多，就够上刑法的边。
至于董兴，已经在江阳的小本本上了。
“呜呜呜……我知道错了江警官，我以后肯定不会再犯，求你不要抓我坐牢！我改，我改还不成吗？小玲我不追了，呜呜呜……”
李禾田吓得不轻。
跌跌撞撞从椅子上滑落，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
“带回去，视情况处拘留或罚款。”
江阳不同情任何违法犯罪的人，冷声叱骂几句，就让高金洋动手捉回警局。
而他自己，先回潼江一带，喊了余敬一道去逮董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