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国师滚边去

笑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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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三道赐婚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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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

苏惊羽莹白的指尖拨上了琴弦。

如山泉流水般旋律缓缓从指尖流泻出,缓徐低回。

正中央,身着浅紫色衣裙的苏怀柔顺势起舞,她缓缓抬手,广袖轻扬,动作轻慢而优雅,下一刻,一个旋身,正跟上了苏惊羽的一次转音。

这一刻的琴声不复最初的低缓,由如从天际倾泻而下的清梵雅律,幽幽绵长,带着回旋的荡漾,高声好似要扬透了长空,未几,再次转音,曲调悠悠清然。

在这期间,苏怀柔的舞动也顺着琴声的变化而时快时慢,她的身体轻盈地彷如一只紫蝶,舞动的身影轻快又不失柔美,一个轻跃一个旋转好似都在配合着苏惊羽的琴声,默契十足。

苏惊羽也暗暗惊讶于苏怀柔对舞蹈的天赋,想不到才与她排练了两天,她的舞步竟然可以和自己的琴声如此契合。

然而这只是一个前奏而已。

就在众人聚精会神地观看着苏怀柔的舞步时,苏惊羽启唇,吟唱起那一段在谪仙殿唱了数遍的歌——

袖风染雨,花台下酒共饮

青丝风凌,三千愁肠谁系

把酒东篱,谁见形单只影

曾忆,与谁共约亭台西

烽烟铁骑,金戈铿锵风里

春秋几季,何人把离人忆

醉别烟雨,回首云淡风轻

愿与,与君共月归故里——

在座众人一时惊愕

想不到这舞不仅仅伴有琴曲,还伴有歌声,且这歌声十分轻快,歌词优雅中不乏一丝英气。

不错,英气。

前段袖风染雨,花台共饮,后段烽烟铁骑,金戈铿锵,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境,混合在歌词中,倒是让人忍不住构思起那一副画面,别有一番味道。

而苏惊羽的吟唱还在继续——

一夜难诉尽,几番浓情

晓风未起,看云卷君向何兮

可曾共沧桑几许

谁侧畔轻呢

不如归去

良夜却似曾与君共饮

残月未尽,枕畔可曾留君情

盈袖处兰香已尽

拂身过红尘意

随着话音落下,她指尖琴音再度变化,一个颤音泻出,那快意回旋的曲调渐渐放慢了节奏,不消片刻便是又变的悠远绵长如溪水潺流……

大殿中央,苏怀柔的舞步渐渐放慢,与苏惊羽的琴音节奏配合一致,玲珑翩然的身姿,万分优雅而柔和。

二人的神色均是泰然自若,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这一曲一舞,契合地可谓天衣无缝。

在座众人无不心旷神怡,甚至有多数人忍不住唇角轻扬。

一场万分精彩的表演。

优雅与英气并进,柔美与刚强同在。

贺兰尧的目光从始至终只落在苏惊羽身上,从她的脸上游移到她的指尖,目光中掠过一丝笑意。

原来女神还会唱歌,以前竟不知道。

她骂人的时候那般有劲,平日里看起来那么生猛,想不到,她静下来好好地吟唱一曲时,竟也让人觉得端庄优雅,赏心悦目。

“皇兄……”坐席之上,古月西柚看的眼也不眨,伸手扯着身边人的衣裳,“皇兄,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舞,真好看呀你说是不是?”

她跟古月东杨说着话,视线却还是跟着苏怀柔的舞步。

“这一舞,胜在伴乐。”古月东杨悠悠道,“这一曲一舞如此契合,若是光有舞少了曲,那么舞步便会乱了章法,因为没有引导舞步的节奏,而如果光有曲少了舞,那么只听曲子也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所以,苏惊羽起到的作用,还是比她妹子的多。”

“有道理。”古月西柚点头,“没了跳舞的,光听歌也不错,但要是没了弹琴伴唱的,那这舞就跳不好了,算起来这弹奏者,功不可没。”

这一头两兄妹在议论着,另一边,李家四兄妹也在私语。

“小妹,别恼。”李沉尘安慰着身侧的李香湘,“是咱们自己技不如人,你恼了也没有用,我的琴音输给了苏大小姐,你的舞也输了苏三小姐,胜败乃是常事,如今胜负已分,你就释怀些吧。”

“阿尘说的没错。”李龙荣附和着,“阿湘,你也看见了,太子殿下看的多入神,确实是她们更胜一筹,听大哥的,别恼,回家后,大哥给你找其他的好婆家……哎呀你别踢我。”

“大哥,你少说两句吧,这么多人呢,别再惹小妹了,等会儿把你踹翻了。”

李家四兄妹的坐席正位于贺兰尧后方偏右,贺兰尧自然是将他们的话全听了进去。

李相若是知道他四个儿女中,除了四姑娘,其他三人都与他对着干,也不知会不会气的昏死过去。

贺兰陌,看来你也并不算香饽饽……多的是人想远离你。

此时此刻,苏惊羽自然是不知道四周众人都在议论着什么,她只知道,她与苏怀柔的这一表演,必定是今夜的一个亮点。

这首被月光指正多遍、嫌弃多遍、并且要她少说弹了上百遍的曲子,在这宫宴上奏出,听在众人的耳中,已经足够称为完美的旋律。

月光的音律造诣之高,是她无法形容的,单凭他的声音可以千变万化,她就知道,这世间难度多大的曲子,都难不住他。

像这种时而快,时而慢,时而柔,时而刚,旋律也多次变化节奏的曲子,绝对能让在座众人耳目一新。

苏怀柔的一舞已经临近收尾的状态。

苏惊羽的琴声也缓缓放慢了节奏,直到最后一个音拨出后,她双手一收,呈放在了膝上。

苏怀柔的舞步也在同一时间凝滞,双手自然垂放在身前,交叠在一起。

大殿中寂静了一瞬,忽有清脆的掌声掌声响起,苏惊羽抬眸望去,是贺兰平。

“如此有难度的一曲一舞,竟配合的如此默契,苏家姐妹二人,感情确实深厚到令人羡慕啊。”贺兰平的面上盈满了笑意。

“苏相的二女,真是令人大开眼界。”首座之上,皇帝的目光中也含着赞赏,“这舞柔美中不失一丝英气,优雅中隐隐又带有一丝刚强,你二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回禀陛下,我们早已不记得了。”苏惊羽垂首道,“只是闲来无事钻研出这么一曲一舞,能得陛下如此赞赏,我二人不胜荣幸之至。”

“哀家总算回过神来了。”皇帝身侧,老太后忽然呼了一口气,“这琴声变化无常,舞步竟然能跟的一丝不差,哀家许久都没听过这么好的琴声,看过这么好的舞了。”

苏怀柔听闻此话,优雅地福了福身,“太后过奖。”

“哀家说的是心里话,这夸奖你们受着就是了。”太后似是心情很好,“好了,你们想必也累了,都别站着了,回去坐吧。”

“谢太后。”二人齐齐道了一声,而后走回自己的坐席之上。

苏惊羽从贺兰尧桌子边上经过时,贺兰尧又悄声道了一句,“女神,表现得真好。”

苏惊羽没接他的话,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贺兰尧赌的是周国公之女许祯兰,她倒是要看看这许姑娘有什么能耐了。

昨夜,绿萝带回了消息,周国宫之女贤惠文雅,饱读诗书,才情甚好,她最厉害之处在于她的文采,而不是才艺。

她最大的优势便是她是皇后的亲侄女,皇后一直有意将她嫁太子,然而,皇帝的心思是怎样的,没人知道。

贺兰尧既然押了她,那么接下来,她所表现的,应该也不凡。

“大姐,三妹敬你一杯。”就在苏惊羽思索之际,一杯酒忽然出现在视野里,苏惊羽偏过头,苏怀柔正朝自己温雅地笑,“今夜能这般出彩,全多亏了大姐,这一杯,大姐要喝。”

“好,我喝。”苏惊羽朝她笑了笑,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酒杯。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再需要帝后亲口提名,便有贵女陆续起身,或是弹琴或是歌舞,众人依旧在欣赏,却不再与之前一样津津有味了。

“怎么觉得这几位的歌舞都很一般。”古月西柚是个安静不下来的,看了一会儿便朝着古月东杨悄声道,“皇兄,你不是挺会吹笛子的么?你要不要也上去吹奏一曲。”

“别闹。”古月东杨轻瞥了她一眼,“你知道今夜的宫宴,主要是为了什么?明面上看来,是为了庆贺一年一度的彩灯节,但实则,是为了考验在场的这些闺阁千金,从她们的神态、歌舞、举止中,选拔优秀者,我话说到这个份上,你应该明白了吧?”

“哪用你废话,我早知道,今夜是出云国的陛下帮着太子选妃的。”古月西柚轻哼了一声,“但同时,不也是为了大伙儿都玩的开心尽兴么?没有规定只准女子表演,为何不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赤南国逍遥王的风采?没准,你还能在这儿给我找个皇嫂呢。”

“又顽皮。”古月东杨斜睨了她一眼,“你那么爱热闹,怎么你自己不上?上去跳个舞,把那李相家的姑娘比下去,人家出云国的女子都会跳咱们那儿的舞了,你就不应该在这儿坐着,上去跳啊,让她见识一下我们赤南国公主的风姿。”

“我才不要。”古月西柚说着,朝古月东杨低声道,“我怕那太子看上我。”

古月东杨正喝着酒,听到这句话,险些呛着。

“皇兄你慢点,我说真的。”古月西柚声音低的只有二人听得清,“我刚才和那李家姑娘说,兴许我跳的还不比她好,那是我谦虚,你教过我要学会谦虚的,她虽然跳的不错,但必定是没有我好的,我就不去跳,我怕我一跳舞,不是被太子看上就是让其他的皇子看上,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怎么说?被他们看上,说明你有能耐。”

“我就不。”古月西柚挑眉,“我才不想让他们看上,以免妨碍我。”

“只怕是因为在座的人没有一个是你中意的吧?”古月东杨淡淡道,“你别以为你想什么皇兄不知道,你别是看上了玄轶司那个五等密探了,叫什么来着,苏什么……哦想起来了,苏折菊,皇兄告诉你,没可能,你们身份悬殊,你那天真的想法就此打住。”

“谁说我喜欢他了?是你自己瞎想,我只不过想学他的功夫,你不准找他麻烦!”

“不喜欢?那就最好,闭嘴,看歌舞,别再吵我。”

“……”

“三妹,方才的这几位,你觉得如何?”苏惊羽静静地欣赏着此刻大殿中央的舞姿,脑海中回忆起苏怀柔的舞步,二者一比,立显高下。

不得不说,苏怀柔的舞姿是少见的美,胜在柔,且该柔的的时候柔,该快的时候,也不拖泥带水。

她看起来温柔,就连舞起来,也是那么柔弱无骨。

然而,说起舞,其实李香湘的舞姿也不差苏怀柔多少,今夜之所以会输,主要还是被兄长和姐姐坑了一把。

赤南国的舞,对众人来说也算是新颖,但是这并不能算是一个优势,李香湘的相貌原本就属于偏妩媚一些的,再跳起那般妖娆的舞,对于一些迂腐的臣子而言,只觉得没个正经,但因为李香湘一舞过后的那句话‘向赤南国王爷与公主问候’,顿时也让那么迂腐臣子无话可说。

赤南国的贵宾在这儿,且赤南国的公主对此舞评价甚高,那么李香湘的舞,便说明是她代表出云国表现出好客之道。

然而终究没什么卵用。

夸奖是夸奖了,终究入不了帝后的眼。

“这几位姑娘,才艺也是相当好的。”苏怀柔轻抿了一口杯中酒,淡淡道,“只不过,上一场那位姑娘的琴艺,比起大姐,可是差了不少。”

“三妹可别这么夸我。”苏惊羽朝她笑道,“你我那一场,之所以受了陛下和太后的夸奖,是因为你我配合得好,我是抚琴的人,你是要随着我的琴声舞动的人,你跟着我的每一个节奏,算起来,辛苦的是你,若没有你那样的舞姿,我这曲子再好听也是枉然。”

“大姐可别这么说,若不是你弹得好,我又怎么能舞得好?”苏怀柔笑的温雅。

二人的声音十分细小,但坐在苏怀柔边上的苏紫晴却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听着二人的对话,她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却是不着痕迹地挪远了一点点,心中暗自冷笑。

真是虚伪的两人,在这儿装什么姐妹情深,你夸我我夸你的,平日里也没见怎么来往,过去十几年住在同一个府里,也没见她们多说过几句话。

现在好了,一个来争着当太子妃,另一个不遗余力地帮着,二人配合的那般好,差点让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要不是过去十多年与这两人住在同一个府邸,她没准还真以为这二人姐妹情深,现在看来,逢场作戏而已。

苏惊羽,倘若苏怀柔有本事真的嫁了太子,你以为她会记得你么?

可笑。

只怕到时候,你会被她一脚踢开,踢得不知踪影。

我看你们两这对好姐妹能装到几时。

想到这儿,她眸底划过一丝讥讽的笑意,一个不经意的抬眸,落在了一处,她顿了顿

古月东杨,那个当初在大街上戏耍她的男子,让自己丢尽了脸的人,竟是赤南国的王爷。

犹记得那时候跟着贺兰夕婉一起跟踪苏惊羽,结果跟丢了不说,还被这王爷当街狠狠戏弄了一番,她至今还记得清晰。

苏惊羽这个丑女,何德何能,让赤南国的王爷帮着她耍自己?

苏紫晴如此想着,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苏惊羽,别太得意,我早晚要让你乐极生悲。

“二姐,你怎的了?”苏怀柔一个回身,发现苏紫晴坐的离自己远了一些,又见她紧绷着脸神色有些难看,不禁问了一问。

“没什么。”苏紫晴心底厌恶苏怀柔,到底不敢得罪她,只道,“我身体有些不适,你们不用管我。”

而苏怀柔果真也不再管她,而是继续转过头,跟苏惊羽说笑。

苏惊羽面上笑着与苏怀柔说话,心中却也有些烦了。

这苏怀柔,体贴起来也实在是太体贴了些,句句好话,声声细语,旁人听了,指不定真以为她们两好得不得了。

这样的女子,逢场作戏的功夫如此炉火纯青,当真是在哪儿都可以生存……

觉得苏怀柔烦的不仅仅是苏惊羽和苏紫晴。

对于坐席正位于她们三人之前的贺兰尧来说,她们的声音再小声,他也是听得清的。

他的五官何其敏锐,可谓是听得一字不漏。

原来苏惊羽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可以这么温和,面对她那叽叽喳喳烦死人的三妹,她都那么有耐心,和她有说有笑,而对于自己,对她真心相待的自己,她竟然总是骂他,总是不给好脸色。

这让十殿下心里很不爽,很不爽。

他不想再听身后那只鸟对着苏惊羽叽叽喳喳,这让他觉得很烦。

于是,他转过身。

“惊羽,你们说话能不能小点声?很吵,影响我看歌舞。”他朝着身后的二人这般说了一句,趁着苏惊羽怔愣的时候,回过了身。

苏惊羽全然没想到贺兰尧会忽然转过身来说话。

吵?她们的声音那般小,他的耳朵还真是长。

不过想想也是,功夫好的人,听觉通常敏锐。

“大姐,十殿下方才说……我们吵?”苏怀柔同样满面疑惑,“咱们的声音,他竟听得到?大姐,原来你与十殿下是认识的。”

“在宫里做事,见过十殿下几回,算是认识。”苏惊羽道,“兴许是咱们方才说话,有那么几句大声了些,他才觉得吵吧。”

“原来如此。”苏怀柔点了点头,十分好脾气道,“既是这样。那咱们就回去再说话。”

苏惊羽点头,“好。”

此刻她也没什么心情再与苏怀柔说客套话,她在等着一个人物的出场。

周国公之女,贺兰尧押的那位许姑娘。

也不知这位许姑娘会如何的出彩,贺兰尧有没有私底下帮着她?

而苏惊羽等了也并没有多久。

又是一位贵女的舞结束了,首座之上,沉默了许久的皇后终于把视线扫向了大殿右侧的坐席之上,“祯兰,这么多位贵女已经都出来展示一番了,你为何还如此安静?姑母也有一段时日没有见着你了,想念的紧。”

“祯兰谢过皇后娘娘挂念。”一声淡雅如水的女子嗓音响起,随后,一众贵女中,有一名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站起了身。

苏惊羽望了过去,却怔了一怔。

那女子高挑而纤细,一头乌黑的如云秀发高高挽起,有几缕自然垂落于肩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侧脸姣美却神色恬淡,她就那么站着,有一种恬静的美。

然而,苏惊羽没有错过她脸上的那一丝苍白之色。

不错,苍白。与第一次见到贺兰尧时,那种十分相似的苍白脸色,苏惊羽可以完全肯定,这位许姑娘,如今处于病弱的状态。

而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或多或少脸上都有些惊讶。

这许姑娘虽看似纤细,但平日里脸色也是十分正常的,怎么如今神色苍白成这样,竟是带病出席的。

她原先都十分安静,隐在众多贵女中,因此没几个人特别注意到,如今这么站起来,才让人看清了她的脸色。

“祯兰啊,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皇后望着她,神色颇为意外。

“朕也是才注意到。”一旁的皇帝蹙了蹙眉,“祯兰,是不是身子有恙?”

“这孩子,哀家眼神不太好使,竟也才看见你脸色不对,你怎么还穿的这么单薄?赶紧叫个太医来给你看看啊,你父亲今日说他身体不适,没法子来,你怎么看上去也一副病弱的模样?你父亲知道么?”太后望着许祯兰,面上满是关切之色。

苏惊羽指尖摩痧着酒杯,望着这一幕,眯了眯眼。

周国公之女,因为是皇后的亲侄女,所以从小到大,常常来宫中玩耍,不仅皇后疼爱她这个侄女,就连皇帝与太后也是自小看着许祯兰一点点长大,对她也关爱有加,如今她病了,都对她嘘寒问暖一番,在旁人看来,必定羡慕极了。

贺兰尧就是笃定了这个女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最后一定会成为太子正妃?

“祯兰谢过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的关心,是祯兰自己喜欢凑热闹,这才非要跑来。”许祯兰说着,掩袖轻咳了几声,“祯兰没,没事……”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朝着一旁倒下去了。

众人哗然。

“许姑娘!”

“祯兰!”首座之上的皇后惊了一惊,忙起了身走下阶梯,“快,传太医!”

这个局面是苏惊羽没有意料到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许祯兰便被带走了,宫宴不可能因为一人的生病而停止进行,许祯兰被带走了之后,宫宴便继续进行,而皇后也随着许祯兰一同离开了。

最疼爱的侄女病了,她自然要跟着去照顾的。

苏惊羽顿觉得一阵疑惑。

许祯兰晕倒这事,在不在贺兰尧的计划之内?与贺兰尧有没有关系?

如果贺兰尧是帮着许祯兰的,那么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苏惊羽当真想不到了。

本以为,贺兰尧也会像自己帮着苏怀柔一样,也会帮许祯兰策划一个近乎完美的才艺展示,却没想到,这姑娘最后是晕倒被人带着离开了。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苏惊羽都在看歌舞中度过了。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就只剩下揭晓结果,她郁闷也没用,若是真的会输,那也……没办法。

不过她现在还没输,那就不急着沮丧,先看看歌舞再说。

晚宴进行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期间,首座上的皇帝与太后似乎说了许久的话,皇帝身后的王总管哈着腰,期间点了好几回头。

苏惊羽将一切看在眼中,垂下眸子。

晚宴,快结束了吧?

“众位,这宴席也快结束了,就且听朕宣布一件事情吧。”首座之上,皇帝扬声道了一句,气氛顿时寂静了下来。

众人望向首座之上,皇帝身后的王总管向前踏了一步,高声道——

“陛下有旨,左丞相小女苏怀柔,毓质名门,蕙质兰心,婉娩天资,今,册为太子妃,与太子择日完婚。”

“右丞相之三女李沉尘,秉性柔嘉,温恭谦雅,端庄得体,指婚四皇子,于太子大婚之后完婚。”

“左丞相长女苏惊羽,才德兼备,聪慧过人,恪礼谨言,指婚十皇子,待十皇子及弱冠之年后完婚,钦此——”

三道旨意连下,仿佛一个惊雷丢向人群,众人皆惊。

苏惊羽听第一道旨意时,正抿着一口酒,第二道旨意下来,正将酒入喉,第三道旨意下来,险些把自己噎死。

最后那道旨意说的什么?!

然而不敢置信的远不止她一人。

古月东杨与古月西柚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眸中看到了惊奇。

苏惊羽的邻桌,李家四兄妹中,李沉尘面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色,而喜悦过后,则是安慰着身侧的小妹。

贺兰平没料到今日会顺便连自己连同贺兰尧的婚事都给定了,片刻的惊讶过后,很快也恢复了常色

最让他惊讶的可不是他和李沉尘的婚事,而是——贺兰尧与苏惊羽。

最后那道指婚才是最出人意料的……也不知,父皇为何会下这样的旨。

众人心中惊奇,神色各异,然而也都寂静无声了。他们揣测不了圣意,陛下的旨意既然下了,那么相当于板上钉钉。

苏惊羽从震惊中回过神,几乎要把手中的酒杯给捏烂。然而酒杯是银质的,她自然捏不烂。

这他爷爷的什么圣旨……这是要吓死谁呢!

苏惊羽身侧,从狂喜中回过神的苏怀柔端正了身子,面上恢复了平静。

纵然心中有极大的喜悦,她也不表现得太明显,惊喜过后便是惊讶。

谁也没有料到,陛下会将苏惊羽和十皇子搭对。

一个胆识过人却相貌丑陋的女子,一个眉目如画却毫无地位的皇子……倒也算是挺登对了,或者说,能嫁个皇子,也算是她苏惊羽的运气,十皇子地位再低,也好过她那前未婚夫。

苏怀柔抬起酒杯端到唇边,挡住唇角扬起的弧度。

……

宫宴散去之后,众人都离了席,往殿外走去。

苏惊羽瞅着前方贺兰尧的身影,眸底划过一丝愠怒,正要跟上,身后传来苏怀柔的声音,“大姐姐,你要去哪儿?”

“我还有点儿事,三妹妹你们先行回去,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苏惊羽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跟上前头的贺兰尧。

苏惊羽只觉得此刻的心情无法形容。

非要形容的话,那只能是——心中千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他爷爷的,她和贺兰尧的赌,如今有结果了,结果是她赢了,贺兰尧输了,那么她就不用当他三个月的暖炉,按照约定,他要放她自由,再也不胁迫她,再也不死揪着她,更不能搬出太后来压她。

她相信贺兰尧是讲信用的人,他们签字画押立下了赌约,她赢了,那么他的承诺要兑现。

但是现在算怎么回事!

她赢了跟没赢有哪门子区别!

甚至比输了还要坑爹。

若是没有那道赐婚的旨意,输了,那就是当他三个月暖炉,随他抱随他吃豆腐去,忍三个月也就过去了,现在赢了,皇帝赐婚了,那么理论上,她得当一辈子暖炉,一辈子保姆!

她现在若是手中有一条鞭子,她一定会上去狠抽贺兰尧一顿。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事儿和他脱不了干系!

贺兰尧的脚步很快,苏惊羽在他身后紧紧跟着。

此刻已是深夜,脱离了众人的视线,贺兰尧的步子愈发快,苏惊羽速度也不落下,到最后,直接成了两人用轻功一路掠向永宁宫的方向

“贺兰尧,站住!”此时此刻周边没人,苏惊羽低喝一声,倏然间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追上前方的贺兰尧。

而贺兰尧在听见她那一声之后,果真放慢了脚步,才想回头便见迎面一个拳头打过来,他迅速地避了开,拳头打到了他的肩上,一拳把他抡到了旁边的树上,他索性伸手扯住了树干,呆在树上不动了。

苏惊羽冷哼一声,跃到了他面前的树干上,大树承载着两个人的重量,禁不住晃了晃,苏惊羽踩稳了树干,保持着身体的平衡,贺兰尧却忽然伸手揽上她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上扯。

树干在晃,苏惊羽一时站立不稳,又没料到贺兰尧会扯她,顿时失了重心,跌在了贺兰尧身上,双手抵上了他的肩,头也和贺兰尧的头撞上了,还很巧合的,唇撞上了唇。

力道不小的一个撞击,苏惊羽觉得连牙都被磕到了。

贺兰尧也闷哼了一声,显然是被磕的有些疼。

苏惊羽听着他的吃痛声,心下冷哼一声。

真是活该。

然而她忘了她与贺兰尧的双唇还相互贴着,直到贺兰尧动了动唇,她才反应过来,忙起身,却导致树干再次晃动,同时,贺兰尧揽着她腰肢的手再度把她压进自己怀里。

苏惊羽这下子有了准备,双手抵上了他的胸膛,头与他保持了几寸的距离,避免再次无意‘亲密接触。’

“你的面具好凉,砸下来……好疼。”贺兰尧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抚了抚自己的脸,视线落在苏惊羽唇上,“不让我亲一亲,安慰一下我么?”

苏惊羽嗤笑一声,“你还真好意思说啊。贺兰尧,我就没见过如你这般可恶的人。”

“亲都亲过几回了,你还没习惯。”贺兰尧朝着她淡淡一笑,那笑容十分温和,“刚才都让你打了一拳了,还没消气呢?”

“消气?”苏惊羽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你这般算计我还指望我消气?打你一拳又不重,这样就想让我消气,你当我脾气那么好?贺兰尧,把我当猴一样耍,好玩么?”

说到后头,她语气冰凉,显然是动怒了的。

“我哪里算计你了。”贺兰尧叹息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又要动怒了,今夜的事儿,不能怪我的,女神……”

“别叫我女神!”苏惊羽恶声道。

“我说实话也得遭你骂。”贺兰尧的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悦,“我对你的真心你似乎根本看不见,你只记得我算计你,却把我的好全忘在脑后了,反之,你那妹妹,叽叽喳喳跟只鸟一样呱噪,装的温柔体贴实则不知内心多险恶,对你没有半点儿真心,你与她说话都好声好气,为何就不能对我也温柔一些?”

“你这是半斤笑八两。”苏惊羽冷哼一声,“她装温柔,实则内心险恶,你呢?你整天外人面前装无辜,在你皇祖母面前一个劲儿卖萌装柔弱,你内心多善良?没错,你有时候是对我挺好,但是你算计我的时候,你耍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讨厌被人算计被人耍?”

“我没有在耍你。”贺兰尧回答的很快,几乎是不经过考虑,“我想娶你。”

苏惊羽被噎了一下。

“你脑子抽的什么风?”她想了好片刻,挤出这么一句话,“你喜欢我么?想过跟我过一辈子么?想过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人么?想过不离不弃么?这些你要是都没想好,你谈什么娶我?”

“我原本也就只喜欢你啊。”贺兰尧望着她,唇角轻扬,“惊羽,其实,一开始,我将你当做宠物一样,就像小蓝和小红……”

苏惊羽眉头一抽,刚要开口骂人,却听贺兰尧道:“先别骂人,听我说完,我以前,不懂男女之情是什么,我看见你第一眼,觉得你十分有趣,便想逗你玩,后来,皇祖母把你安排在我身边,我发现你更有趣了,不知从何时起,我对你的情感,不像是对待一个好玩的事物那么简单,从前,我的世界里只有好玩不好玩,有趣不有趣,好吃不好吃,你让我怎么懂得去讨女孩欢心?又没人教过我。”

苏惊羽听着他的话,一时语塞。

这家伙以前没有感情经历,觉得有趣的人或物就想要占为已有,所以说,一开始,他纯粹将她当成好玩有趣的一个人,打发他无聊的时间。

而时间长了,他自己似乎发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睿智如他,稍稍细想,便发现他对待她的感情终究不是因为纯粹的感兴趣。

最初,她的性质就像小蓝和小红一样,宠物?

那么现在,终于把她当人看了?

她该说他终于正常了么?

“贺兰尧。”苏惊羽望着他,再度吐出一句话,“你个幼稚鬼。”

“如果你非要说我是幼稚鬼,我也没辙,但,我觉得你应该原谅我这个幼稚鬼。”贺兰尧凤目中闪烁着一丝笑意,“皇祖母常说,我还小,我还年轻,很多事不明白,我还未及若弱冠之年,被你说成幼稚鬼,我也没什么好羞愧的,幼稚就幼稚吧,说明我年轻。”

贺兰尧说着,伸手撩起苏惊羽一缕头发在指间把玩着。

“都快二十岁的人的还小?”苏惊羽磨了磨牙,“你父皇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登上大宝,太子都生了,你觉得你现在还小么?骂你幼稚你还当夸奖了?”

“我父皇如我这么大,已经生了贺兰陌了?”贺兰尧听闻此话,细细想来,“好像还真是,惊羽,你是在提醒我,让我也赶紧生个?你让我考虑考虑,我听说养孩子很麻烦,若是你愿意跟我生,我倒是可以好好考虑考……”

话还未说完,苏惊羽已经起了身将贺兰尧一把揪起往树下扔。

而贺兰尧也没躲,被她丢到树下‘扑通’一声,发出一声闷哼。

“唔……”贺兰尧吃痛,逸出口的语气中竟带上了一丝虚弱,“惊羽,我的手好像……”

苏惊羽一惊,没有料到他竟然躲都不躲,忙跃下了树,将他从地上拎起来,这才发现他身旁的地上突出了一个尖石块,他的手腕正砸在上面。

苏惊羽忙将他的手拿起来看,那白皙细嫩的手腕上被石块嵌出了一个伤口,皮往外翻,有鲜红的血液快速溢出,往下流淌

从树上直接砸下,那力度必定不轻,好死不死地砸到了那石块上,幸好只是手腕,这要是砸胸口或砸脸上了,那她真成罪人了。

“你怎么不躲?你又不是躲不开!”苏惊羽低斥他。

“躲开了然后呢?被你继续骂继续教训继续嫌弃?”贺兰尧扯了扯唇角,“那还不如让你打一顿得了,乌啼说过,要得到一段感情总得付出点代价,什么都不付出就想得到,没那么好的事儿。”

“这死乌啼都乱教你什么?他看起来不过十六七,怎么没个正经!”

苏惊羽低斥了一声,而后从袖子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将贺兰尧的手腕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而后将他从地上揪起来,扯着他往永宁宫的方向走。

“回去上药!”

贺兰尧由她扯着走,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下回若是看见我发狠,你能躲就尽量躲开,有时候我下手没个轻重,太后若是知道我伤了你,只怕会在我身上瞪穿一个窟窿。”苏惊羽说着,回过了头,却见贺兰尧在笑,“你笑什么?”

受伤了还有心情笑。

“我笑,自然是因为我心情好。”贺兰尧悠悠道,“原来,看见我受伤,你还是会紧张,忙着给我包扎,连要找我算账的事儿都忘了。”

“谁说我忘了,我没忘。”苏惊羽冷哼一声,“待我给你处理完伤口后再和你慢慢算账。”

贺兰尧挑了挑眉,不语。

一刻钟后——

“忍着点疼,这金创药可能会对肌肤有些刺激感。”

“无妨,洒吧。”

“那我洒了。”苏惊羽听他的语气一派轻松,心想,等会儿可别叫得像杀猪。

被那尖石块捅的一下还不轻,尽管她用手帕先给他包扎了,这会儿依旧没有止住血。

苏惊羽将手帕解下来丢到了一边,一手拿着装有金创药的瓶子,一手握住贺兰尧的手腕,将药粉洒了上去。

苏惊羽见贺兰尧的手腕稍稍颤动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听见想象中的嚎叫。

她是体会过在伤口上洒金创药的疼痛的,上好的金创药,药物对肌肤的刺激就愈大,如贺兰尧这样的伤口,药粉撒下去起初必定会有一阵刺疼感,伴随着痒的感觉,那叫一个酸爽。

然而她抬眸时,却见贺兰尧神色平静,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么淡定?

“你……没有感觉么?”苏惊羽问他。

“有啊。”贺兰尧道,“疼。”

“那你怎么没点表示?你的脸色告诉我你好像没感觉。”

“我表现出我有感觉又能如何?”贺兰尧朝她轻挑眉头,“你因此会好生安慰我么?你会对我温柔么?你会原谅我,不找我算账么?”

“不会。”苏惊羽回答得斩钉截铁,“你想得美。”

最多她就是动作放轻些,他那套卖萌扮弱的手段在她这儿没用。

“那不就是了?”贺兰尧悠悠道,“我喊疼你也不会多心疼一下,我皱眉头你也不会安慰我,那我又何必表现出疼给你看?倒不如就这样云淡风轻,好让你佩服一下我的忍耐力。省的你嫌我柔弱。”

苏惊羽:“……”

他的话倒是说对了,如果今日换她受这样的伤,撒药的时候她至少也会皱皱眉头,那是对待疼痛的一种本能反应。

但贺兰尧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不得不说,他忍耐性极好。

“你做每件事之前一定要考虑一下有没有回报么?”苏惊羽斜睨他一眼,“就连受个伤撒个药,你都要考虑一下用什么表情面对我,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你有必要么?你想这么多不累么?”

苏惊羽语气虽不怎么好,但给他包扎的动作却依旧是小心翼翼的,纱布一圈一圈地绕过他的手腕,在绕过伤口的时候还刻意放慢了动作,怕扯到他的伤口。

贺兰尧敏锐地发现到了她的动作与口气不搭,不禁唇角轻扬,“你还是关心我的,就承认了吧。”

“那又如何?”苏惊羽冷哼一声,“因为我关心你,你就可以耍我玩?那么我就要考虑一下我对你的关心究竟值得不值得。”

“你又说我耍你,我怎么耍你了?”贺兰尧对她的话并不承认,“仅仅是因为那个赌局?”

“这个赌局还不够气人么?”苏惊羽冷笑一声,抬眸看他,“你可别告诉我陛下的赐婚与你没有关系,他不可能无故下这道旨意。”

“这个,与我有关。”贺兰尧莞尔一笑,“但我是认真的,可不是因为觉得好玩,这个我必须强调,至于赌局,我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吧?你帮着你那三妹的时候,我也没有从中捣乱,而且最后,还不是你赢了?”

“我赢了跟没赢有区别么?!”苏惊羽皮笑肉不笑,“我和你的婚约都有了,那么我赢这个赌局有什么意思?你告诉我,这个赌局还有没有意义,你完全就是在坑我,最后的结果就是比我直接输了还要糟糕,枉我还一直在猜测着你会怎么帮许祯兰来把苏怀柔压一头,却没料到,你完全就没将这赌局当回事,从头到尾认真的仅有我一人,而你,想方设法弄一道旨意,就把我捆死了!”

“在你看来,这个结果很糟糕?”贺兰尧敛起笑容,神情不在柔和,潋滟的凤目紧盯着苏惊羽的脸庞,“嫁给我就那么糟糕?”

苏惊羽见他这一刻目光冷凝,上一刻的温和神色不复存在,好似自己说了什么让他很是不愉快的话。

他是认真的?

她看得出来,他真的不是在说笑。

“你问过我么?”苏惊羽面无表情,“好,你说你是认真的,不是闹着玩的,我信你,但我问你,你想娶我你问过我么?你难道不知,嫁娶是需要双方情投意合,强扭的瓜不甜,你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尊重一下我的意见?你要娶的人是我苏惊羽,你怎么不到我面前来问问我愿不愿意跟你成婚?你这叫不尊重人。”

“乌啼没有教过我这些。”贺兰尧转过身,背对着苏惊羽,“我以为,只要我是认真的,只要我拿真心待你,你就不会再想着要摆脱我,至于你说的一心一意,我贺兰尧完全可以做到,我爱算计人,但从不拿感情欺骗人,在你之前,我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子说过喜欢,我的感情,何等珍贵,我从不拿自己的感情去欺骗女子,若不是我打心眼里喜欢的,根本就不配让我说出‘喜欢’二字。”

苏惊羽一时语塞。

的确,他贺兰尧,骨子里是傲慢的人,他不屑用感情去欺骗女子……若不是他中意的,他必定不会说这些话。

她之所以发怒,是因为总觉得被他戏耍一般。

但是她差点忘了,他从前没有过情感经历,也许……他不知道对待喜欢的人该去如何表达,便只能做出自己认为对的行为。

“贺兰尧……”苏惊羽此刻,终于心平气和地开口,“你确定你对我的喜欢是真的么?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我是第一个在你身边照顾你的女子,你感受到了我的细心,久而久之喜欢上我,但这其实只是一种依赖,若是以后我不在,换个人来照顾你,她同样可以这么细心……”

“你在跟我开玩笑么?”贺兰尧忽然回身,冷笑,“我会幼稚到分不清喜欢和依赖么?即便是如你所说,皇祖母再给我找个女子来,她比你温柔,比你周到,但是她身上会有你的性格么?会有你的气息么?会长的比你难看么?”

“你说什么?”苏惊羽听着他最后一句话,唇角一抽。

会有你的性格么?会有你的气息么?会长的比你……难看么?

难道她长得难看还成了他非她不可的理由了?

“我实话实说。”贺兰尧慢条斯理道,“你本来就长得难看,至少在旁人的眼中,你完全谈不上‘好看’二字,而你长这样我都能喜欢你,我放着那么多好看的不要,选择你,我图什么?我只是顺从自己的情感而已。”

苏惊羽:“……”

好吧,她承认她现在很难看,这是事实。

“不过就算如此,你也不用在意。”贺兰尧忽然笑了笑,伸手要去揭苏惊羽的面具。

苏惊羽下意识避开了他的手,“行了,我知道你从不在意我的长相。”

“那你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贺兰尧不再试图去揭她的面具,却朝她迈近了一步,手绕到了她的脖颈后方,将她揽到了身前,垂眸看她,“你方才说,你生气是因为我问也不问你一声,我常常耍你玩,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原因的了?我以为你会说……你从来不曾喜欢过我。”

苏惊羽一怔。

“你从刚才到现在都没说过。”贺兰尧低笑一声,“到了此刻,你还要说对我没有感觉?”

苏惊羽道:“我……”

“你说了也没用。”贺兰尧不等她说完,便打断,“即使你说了我也不会信。”

“幼稚。”苏惊羽冷哼一声,“如果我是你,解释完了之后,一定会给对方考虑的时间,而不是这般步步紧逼,追问到底。”

贺兰尧闻言,微一挑眉,松开了苏惊羽,“好,给你考虑的时间,下次再回答我,但我希望……不会太久。”

不管她考虑的结果如何,这个婚约她是赖不掉了。

“怎么,没耐心?”苏惊羽唇角轻扬,“你不曾有过感情,我也没有,所以我也理当慎重考虑一下。”

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她必须承认,她对贺兰尧不是没有动过情,也许在某个模糊的时间段,她也有过悸动。

原先她没有想过会出现这个一个人,毫不在意她的长相。

古月东杨曾经对她说过:朋友,美丑无所谓。但是媳妇,不能娶丑媳妇。

古月东杨不曾对她的相貌有过嫌恶,因为他将自己当成朋友对待。

她想过,这世上总有些男子,不那么以貌取人,比如古月东杨,比如霍钧,比如贺兰平,都不曾嫌弃过她,但……他们至多也就是将她当做朋友一般,对于这几人,她已经颇为欣赏了。

在看脸的世界里,他们不曾对她有过一丝嫌弃,能对着她有说有笑,她何尝不感谢这些人。

但贺兰尧却是对她动情……真是让她想不到。

“惊羽,你做事情素来不拖泥带水的,唯独在情感方面,有些迟钝。”贺兰尧说着,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只怕我不提醒,你就给直接忘了,若是你对待情感也像你给人开膛破腹那样干脆果断,那该有多好。”

“你这是什么比喻。”苏惊羽唇角微抽,伸手抚了抚额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星眸微微眯起,“我说,贺兰尧,你之所以看上我,该不会是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变态吧?你觉得我和你有着相同的癖好,喜欢虐尸?”

贺兰尧听闻此话,唇角的笑意似是僵了一僵。

“你还说我幼稚鬼,你何尝不是个幼稚鬼。”贺兰尧望着她,幽幽开口,“最初,这只是我对你感兴趣的一个原因,你看上去这般纤细柔弱,却也喜欢那档子血腥的事儿……”

“打住,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苏惊羽忙道,“若非需要,我才不虐待人家尸体呢!”

“你以为我闲的没事儿虐待人家?那是惹了我的,没有招惹过我的,我也很好说话的。”贺兰尧语气轻柔,“当然了,惹怒我的,死了也别想安生……”

“那我要是以后惹怒你,是否也该身首异处,被你凌虐至死?”

“那不一样,你是女神,怎能与那些杂碎相提并论?”

苏惊羽:“……”

经过一番谈话,苏惊羽的心情从最终的满腹怒火,到了此刻,竟然没剩下多少。

贺兰尧真是个谈判高手。

原本要找他算账的,这会儿却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算是……和解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没火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苏惊羽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转身要离开,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脚步一顿,“明日想吃什么?”

身后忽然没有声响了,苏惊羽疑惑,回身去看,却正撞上贺兰尧的胸膛,他正朝她伸出双手,眼见她转过来,顺势环上了她的腰。

“吃什么都好。”趁着苏惊羽怔愣,贺兰尧飞快地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又迅速撤开,舔了舔唇,“这个,就当做我受伤你给我的安慰好了,若是皇祖母看见我手上的伤,问起来,我便说,是自己走路不长眼,摔倒划破的。”

苏惊羽一时无言,好片刻后才道:“松手了,我要回府了,回的晚了,我那父亲恐怕要多问。”

“那你就如实回答他,与我在一起,你忘了我们半个时辰前定下的婚约了,即使你在我永宁宫过夜,又能怎么着?”

“我拒绝,我可不想宫中的闲话把我淹死,而且,我很矜持。”

“谁敢说闲话,我让小蓝去问候他。”

“得了,松手。”苏惊羽将他的手掰开了,“别总是拿婚约说事,就以你十殿下的地位,要不是有太后娘娘,你能弄来这一道婚约么,整天就知道在她面前装小白兔,现在你得逞了,你就笑吧,但你可别动不动拿婚约唬我,还有,别让小蓝乱咬人。我走了,明天见!”

苏惊羽说完,忙奔出了永宁宫,生怕贺兰尧再将她拽回去。

不过好在,贺兰尧没把她拽回去。

苏惊羽一路朝着马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今夜来赴宫宴,他们父女四人是乘坐两辆马车来的,苏相一辆,她们三姐妹一辆,方才她丢下他们自己去找贺兰尧,想来,他们应该会给她留一辆马车才是吧?

然而苏惊羽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停靠马车的地方,车前坐着苏府的下人,见到她走过去,朝着身后马车里的人道:“三小姐,大小姐来了。”

苏惊羽眉头一挑。

苏怀柔竟在这儿一直等着她?

真是……体贴啊。

下一刻,马车的布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撩开,露出苏怀柔温婉的面孔。

“大姐姐,事情处理完了么?”苏怀柔朝她笑的温柔。

苏惊羽装作惊讶,上前道:“三妹,我不是让你们先回去的么?”

“来是一起来的,自然不能将大姐姐一人撇下。”苏怀柔笑道,“我让父亲和二姐姐先回去了,我在这儿等你。”

“三妹,下回可不用再等我了,万一我临时有事耽误得久了,只怕你要等好久。”苏惊羽一边说着边上了马车,“我心中会过意不去的。”

“既然大姐这么说了,听大姐的就是。”苏怀柔笑道,“大姐方才是去做什么?”

“想起玄轶司有点儿事,便去了一趟。”苏惊羽说着,也朝苏怀柔笑道,“对了,我都忘了,此刻,应该恭喜三妹……哦不,恭喜太子妃。”

“大姐可别这样,我还不是正式太子妃呢。”苏怀柔忙道,“即使是以后嫁了太子,大姐也别和我太生分了,私底下还是叫我三妹便好。”

苏惊羽莞尔一笑,“好。”

苏怀柔话是说的动听,但苏惊羽却没有错过她眸中一闪而逝的轻蔑傲慢之色。

她向来敏锐,又岂会看不穿苏怀柔的假客套。

想装姐妹情深,我就陪你装到底。

……

“砰!”

“砰!”

夜凉如水,邀月宫中响起阵阵瓷片碎裂之声。

“混账东西,什么玩意!”宽敞的寝殿之内,贺兰夕婉将桌上摆放的好好的茶具与花瓶统统扫到地上,神情怒极。

“该死的贱婢!”

“公主息怒。”贺兰夕婉身后,平日里跟在她身侧的贴身侍婢道,“公主何必为了那些个杂碎生气呢,气坏了身子反而不好,倒不如坐下来好好想想,如何能让陛下消气才好。”

“消气?”贺兰夕婉冷笑一声,“我贺兰夕婉如今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父皇最恨欺骗和背叛,我母妃做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你让我怎么再去讨父皇喜欢?我母妃都要被处死了,父皇没有降罪于我已经实属万幸,他如今还在气头上,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今夜的宴会我都不敢出现在他眼前,你说,本公主还能回到过去么?你说啊!”

她的声音到了后面已经是歇斯底里,将那宫女吼得都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公主,事情还有转机,您素来是陛下最疼爱的长女,庄妃娘娘一事,陛下并未降罪你,这就说明他还是对公主不忍心,公主如今可别太过急躁,也许,过些日子,陛下消气了……”

“他就算消气了我也回不到以前了,回不到了……”贺兰夕婉低喃着,伸手触摸到椅子,无力地坐下,“现在只要我出了这个殿门,多少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多少人等着看我贺兰夕婉的笑话,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再也回不去了……苏惊羽!都怪苏惊羽这个贱人!她妹子做了太子妃有什么了不起的,她苏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再有能耐,她长得那个鬼样子,凭什么和本公主作对!”

说到这儿,她又径自冷笑了起来,“丑八怪有什么大能耐,还不是嫁了个病秧子,能不能多活两年还不知道呢。”

正在这时,忽有一名宫女从殿外小跑了进来,到了她跟前,垂首道:“公主,在沈惜薇家外盯着的人来报,她……”

“她怎么样了?!”贺兰夕婉紧盯着身前的宫女,面上带着期待之色,“她两日没回家,是不是没有脸回家,死在外面了?”

“她……她今夜被霍主司亲自送回了家中。”那宫女支吾了片刻,才道,“原来,那帮男子没有得手……沈惜薇这两日没回家,是暂住在霍大人家中,霍大人今夜送她回家,与她的父母商议着,这个月下旬,成……成婚。”

贺兰夕婉怔住,片刻之后,抬脚狠狠地踢在了面前宫女的膝盖上——

“废物!”

“公主饶命!”那宫女忙跪地求饶,“奴婢都去打听清楚了,那几个男子都被霍大人处决了,原本是可以得手了,但是应该在中途被人阻挠了,听说,是苏惊羽将沈惜薇送到霍大人家中的……”

“又是这个贱人!她不跟本公主作对她能死么!”贺兰夕婉将地上的宫女揪起来,面目狰狞,“去,去叫人,把这个贱婢给我杀了,提她的头来见本殿!”

“公主您冷静些!”贺兰夕婉身后的宫女忙上前劝道,“这苏惊羽本身功夫极好手段也残酷,在宫中的时候咱们根本不可能下手,在苏府,苏府的守卫也是十分严密的,我们的人,找不到机会杀她,若是贸然行动,暴露了反而会连累公主的啊……”

“那你说怎么办?!”贺兰夕婉低喝一声,“杀不了苏惊羽,那就给我杀了沈惜薇,那个没用的弱女子,也杀不了么!”

“公主,若是以前,兴许是有机会的,但是现在,那帮男子没有得手,只怕霍大人开始提防了……现在要杀沈惜薇,只怕也不容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养你们有什么用!”贺兰夕婉反手一个耳光抽到身后人的脸上,“废物,什么主意都没有,蠢笨如猪!本公主还就不信谁都杀不了……”

说到这儿,她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平静了下来,随后,唇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苏惊羽杀不了,沈惜薇杀不了,但是有一个人,既没用又没有人保护着,本殿就不信,连他也杀不了……”贺兰夕婉低笑一声,随后蹲下身,望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去,毒杀十皇子,办成了,本殿重重有赏。”

“公主……”那宫女目光震惊。

“她苏惊羽不是能耐很大么,我看她怎么有能耐救这个病秧子,这个病秧子的寝殿长得偏僻,宫里也没几个伺候的人,你若要得手,应该不难,事后你也不用担心,父皇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必定不会深究他的死因。”贺兰夕婉勾起唇,朝着面前的宫女道,“去,给十殿下下毒,毒死他。”

是夜,冷月高悬。

永宁宫内,一道纤细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厨房。

在厨房中停留了片刻,她转身离开,却忽听门外有动静,她顿时屏住呼吸。

“喵呜——”门外响起一声猫叫,之后便再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将头探出厨房,环顾着四周,眼见周围没人,她便蹑手蹑脚地出了厨房,快速地朝着殿外奔去。

十殿下的寝宫,果然好进,连个守着宫门的人都没有……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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