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灯节，是璃月最重要的节日，因为是与新年相接，所以各处张灯结彩，灯烛辉煌，千年如此。
谭尘他们所在的观海平台也已经聚集大量的人群，有的是顺着夜市来到这里顺便玩一下，一会儿就离开，但大多都抱着来这看不久后烟火表演的打算。
因为最近断断续续一直在下雪，天空时刻都被云层遮盖，黑漆漆宛如深渊一般。
谭尘拿着半杯果汁，小口地吸着，望着深邃的海面，以及远处此时才归航的轮帆。
“请问......先生是准备海灯节后就离开吗？”
甘雨冷不丁的一句话，唤起了恍惚的谭尘。他看向身边的甘雨，璃月城里传来昏黄的灯光，将她的轮廓渲染地很模糊。
“额......嗯，估计不出一个星期就会走了。”
甘雨没有直接面对谭尘，依旧看向幽暗的前方。
“.....是有什么必须的事要去做吗？”
“也不是......”
“那先生其实可以不用离开的哦......就算....一直住在家里也没事的.....”
甘雨的话听不出是焦急还是担忧，不过肯定是真诚想留住谭尘的。
甘雨从来没说过让谭尘离开的话，反倒是一直用行动证明希望谭尘可以一直与她保持这种同居关系。
做饭、做家务、给谭尘做衣服.......只要甘雨在家，就会主动包揽一切繁琐事务，让谭尘过得极度舒适。
（但就是因为这样....因为甘雨太过温柔，太过美好，因为令自己太过无法自拔，所以才害怕伤害甘雨，所以害怕与她产生过于难以分隔的关系。所以，才会选择离开.....）
这些话都是谭尘在心里说的，肯定不敢直接告诉甘雨。
他努力使自己挤出一个微笑，但这太过困难，也就作罢。
“可能........我这个人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吧......”
“.......”
意识到不对，谭尘有些心悸地自己说出了这话，于是又补充道：
“哈哈，我是说，我比较爱自由.....老是待在璃月的话，整个人都快生锈了，所以才想来一场旅行。”
“嗯，我知道......”
.......
“嗯。”
沉默.......
无论如何，要经历的始终躲不过。能在最后把事情交代清楚，已经很不错了。
因为再也接不上合适的话题。谭尘不自在地抬头向天空看去，有几点昏暗的亮光在天上闪烁。
霄灯。
这同样是一种带有浓厚节日特征的东西。
人们把美好的希望寄托在上面，通过放飞的方式，让其飘向天空，祈福神明的注视。
在灯火表演开始前的无聊等待中，为了找点乐子，放霄灯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谭尘朝四周看了一圈，很轻松就发现了好几个提着货袋卖霄灯的商贩。
他就近买了两个，然后对还靠在栏杆上的甘雨说道：
“甘雨小姐，来放霄灯吗？”
甘雨迟疑了一下，然后嗯地答应了。
动起手来，烦恼的事自然被抛到脑后。
步骤很简单，因为麻烦的工作早就在制作过程中完成。买到手里，只需要安装好用作支撑的竹条，点燃下面的灯芯，等热空气填满中间的空腔，霄灯就会自己升空了。
谭尘先给甘雨准备完毕，让她拿着等待空气加热。
然后，再做自己的一个。
“甘雨小姐打算许什么愿望呢？”
为了缓解适才与甘雨间压抑的气氛，谭尘想主动聊一点轻松的话题。
说起愿望，肯定都是偏美好的东西，能接下话的方式也有很多。
“欸？呜.......”
甘雨好像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直到谭尘问起来，她才临时陷入思考。
霄灯散发出黄色的光亮，有越燃越旺的趋势，甘雨将其捧在手里。散发的灯光透过薄薄的纸层照在她冷白皮的俏脸上，祥和又梦幻。
谭尘一边安装着自己的霄灯，一边等待甘雨的回答。心想无论甘雨说什么，附和着多夸她几句，甘雨应该就高兴起来了。
按经验来说，这样做一直都十分有效。
然而，甘雨的话是谭尘没想到的。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吧......而且，先生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这个.....嗯，说出来就不灵了.....”
“嗯......”
能在短短时间把话聊死两次，他们从来没经历过。对于制造出这些焦虑的谭尘，心里还是有些许自责。
看来这段最后的时光，注定不会以欢乐的气氛结尾啊......
等谭尘也准备完毕后，甘雨手中的霄灯已将有止不住向上飘曳的倾向。
“开始许愿吧。”
“嗯。”
甘雨缓缓闭上眼睛，将头浅浅抵在霄灯的纸壁上，虔诚祷告。
灯光下，蓝色的发丝，闪闪地披落在脸颊旁。甘雨精致又认真的脸蛋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甜蜜幸福的表情。
谭尘没有立马许愿，而是趁着甘雨闭眼的这段时间，好好欣赏了一番甘雨那无比惹人怜爱的模样。
在甘雨身上停留了珍贵的半分钟后，估摸着她也应该要结束了，谭尘收回自己的目光，也开始了自己的祈福。
一闭上眼睛，谭尘才发觉不对。
还说甘雨没有准备愿望，谭尘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谭尘好像已经好久没发现自己缺少什么了。
物质的愿望，他根本不需要。
谭尘认为，幸福本来就是来源于自身的，人是否满足，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感觉。将幸福等价于物质的丰裕，只会使得心灵越发空虚。他现在就很幸福，所以不需要那些附加的东西。
太难实现的愿望，他也不会去想。
像突然得到强大实力，或是得到永生这种，就属于离谱的东西，过于脱离实际。许下这些愿望，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向其奋斗的动力，只是将其寄托在人为力量之外的地方，而且由于难度过大，得不到实现的几率也很大，难免打击人的自信。
但是，谭尘不是什么愿望都没有，而且这个世界与原来不同，这里真确拥有神明的存在，所以许愿的作用，怎么也会是有一点的。
谭尘的愿望，或者说是他一直在努力追求的东西，不用很有钱，也不用有名气，可能就是安安稳稳在这个世界度过一辈子吧。
只希望能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有一个能养活家庭的工作，每天回家，有人已经为自己做好饭菜，如果可以的话，再有个可爱的孩子，会踩着小小的步伐，每天围着自己转........
如果，他是说如果，那个能为自己做饭的人，是一个像甘雨一样温柔的，说半点情话就会脸红的女孩儿.......若真是这样，那就顶好不过了........
谭尘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了，于是自嘲地一笑，然后松开手中已经灼热的表框，让其带着自己贪婪的奢求，飞向未知的天空。
........
“哇，快看！烟火晚会开始啦！”
惊异的声音在人群中炸开，伴随一道灼眼的亮光从平地升起，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到天空上白色的闪光处。
烟火在海上拔起一条长长的拖尾，响哨在快速气流通过时发出的尖锐鸣叫，直达百米高空。
“砰！”
光球在夜空中发出巨大的爆炸声，众人皆在惊呼。
谭尘也是盯着烟花尾焰平地升空的一员。
然而，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他的注意力被猛然拉回身侧。
因为，一道熟悉的温暖已经贴到了谭尘的后背..........